七岁的程怀远蹲在树根处扒拉落叶,忽然听到细碎的抽泣声。
他循着声音拨开层层叠叠的金扇子,看见蜷成团的粉裙子小姑娘,额角还沾着片银杏叶。
"你迷路了吗?
"程怀远用袖口擦掉小姑娘脸上的泪珠,那片银杏叶顺势落在他掌心。
小姑娘抽抽搭搭地摇头:"爸爸说这里以后就是我家,可是...可是我没有朋友了。
"程怀远恍然大悟,这是新搬来的林老师家闺女。
他牵起小姑娘冰凉的手,带她踩过满地金黄:"我叫程怀远,我家就在巷子口。
我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吗?
等这棵银杏树叶子落完,枝桠上会结满果子,可香了呢。
"林小小破涕为笑时,夕阳正从银杏枝桠间漏下来,在她酒窝里盛满蜂蜜色的光。
……相知---消毒水的气味在1995年的春雨里愈发刺鼻。
林小小攥着发白书的包带,隔着病房门玻璃,她看见程怀远正踮脚拧干毛巾。
病床上隆起的被单像座快要融化的雪山,监护仪的红光在墙上投出心跳的波纹。
"擦身子要避开引流管。
"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时提醒。
程怀远含糊应声,校服袖口滑到手肘,露出瘦小的身子骨。
他转身换水时,林小小看清他校服后背印着深色水痕,不知是雨水还是汗。
走廊长椅上的不锈钢饭盒已经凉透。
林小小把蓝格子手帕垫在膝头,小心揭开盒盖。
最底层藏着两颗酒心巧克力,是英语竞赛的奖品。
上个月程怀远帮她补习语法时,她曾许诺要分他一颗。
"远哥。
"她对着病房门缝轻唤,声音被雨声吞没。
程怀远正在调整输液管高度,十五岁少年的脊梁弯成青竹,床头柜上摊着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旁印着深褐色的药渍。
林小小退到走廊尽头,把饭盒揣进怀里保温。
窗外的银杏树抽了新芽,雨丝在玻璃上织出朦胧的帘。
她想起去年深秋,程叔叔还能走动时,常在树下给他们讲《本草纲目》:"白果可入药,但生食有毒,就像..."就像命运给的糖衣总是裹着苦芯。
林小小用指甲刮着饭盒边沿的锈迹,听见身后传来虚浮的脚步声。
程怀远拎着暖壶出来打水,湿发贴在额角,眼窝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