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的挂钟停在那个时刻,秒针不断抽搐着划出半圆。
母亲把血玉玦重新挂回我脖子时,玉质触感冰凉刺骨,七星纹路里还沾着槐树的血渍。
头七那夜,我被尿意憋醒时听见堂屋有响动。
月光透过门缝在地面划出惨白的光带,母亲跪在供桌前烧纸钱的身影被拉得细长扭曲。
火盆里突然爆出团蓝绿色火焰,映得父亲遗照里的笑容忽明忽暗。
"...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幽冥..."母亲沙哑的诵经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转头看向我藏身的门缝,瞳孔竟泛着血玉玦的红光:"三儿,你背后趴着个穿绿袄的童子。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后颈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人对着脖子吹气。
供桌上的长明灯"噗"地熄灭,黑暗中响起银铃般的童谣:"七星转,阴门开,黄泉路上等娘来..."血玉玦突然变得滚烫,我尖叫着扯断红绳。
玉佩坠地时发出金玉交击的脆响,七星纹路逆时针旋转着泛起血光。
地面开始渗出黑水,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水下伸出,腐烂的手指抓住我的脚踝。
母亲抄起桃木剑劈开黑水,剑锋划过我耳边时带起腥风。
那些手臂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缩回水下变成扭动的蛆虫。
她拽着我撞开堂屋后窗,夜风灌进来时带着槐树花的甜腥味。
老槐树在月光下疯狂摇摆,树根掀开地面的青砖,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青铜匣。
匣盖上的饕餮纹正往外渗血,八个卦位镶嵌的玉石接连爆裂。
王瘸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树杈上,桃木杖尖端挑着张燃烧的符纸。
"陈家的劫数,"他独眼里倒映着血色月光,"从洪武二十西年就种下了。
"树根突然缠住我的腰,青铜匣自动弹开,里面躺着把黑金古刀。
血玉玦凌空飞起嵌在刀柄凹槽,北斗七星与刀身的陨铁纹路严丝合缝。
当我握住刀柄的瞬间,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穿道袍的男人在雪山之巅布阵、将军打扮的武士往童男童女嘴里灌水银、还有戴着青铜面具的祭司在血池前起舞...母亲突然喷出口黑血,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她枯瘦的手指在地上画出残缺的八卦图,喉咙里挤出最后警告:"别让玉玦吸够七个人的血..."槐树根猛地收紧,我挥刀斩断藤蔓时,刀锋划过自己左臂。
鲜血溅在玉玦上,七星纹路爆发出刺目红光。
王瘸子从树上跌落,怀里滚出本泛黄的《撼龙经》。
当红光笼罩整个院落时,我最后看见的是母亲化作漫天纸钱,以及青铜匣内侧刻着的六行小篆:"搬山移海觅长生九世轮回葬己身七星血玉通幽冥黑金出鞘天地昏若问因果循环处当初刻玉即亡魂"二十年后的今天,当我抚摸着左臂疤痕站在观山阁里,橱窗外又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血玉玦在掌心微微震动,玻璃柜里那面唐代海兽葡萄镜突然映出个模糊身影——穿绿袄的童子正趴在我背上,嘴角咧到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