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桢微微颔首,随后,众人纷纷在洽谈室落座。
洽谈室内,双方一首在聊关于文化的见解,以及此次运送文物的细节。
偶尔翻译中出现小插曲,李维桢也只是眼神平静地扫过郑书念的脸,很快,又重新进入谈话主题,俨然只是看一位无关紧要的工作人员。
郑书念跟着陆远峰见识过不少大场面,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出岔子,只是在面对李维桢时,这场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的会谈,还是让郑书念手心出了一层汗。
交流接近尾声,双方对于明天的欢送会、之后的运送事宜都达成了共识,并约定了当晚的晚餐。
送走费尔顿女士后,郑书念准备去停车场驱车离开,不知什么时候,李维桢来到郑书念身边:“郑小姐翻译的很好,晚上晚宴也一起吧。”
低沉的声音乍然响起,郑书念心中一惊。
晚餐是私宴,她不是必须要去,盛李集团当然不缺意语翻译,不过,可能是出于费尔顿女士方便的缘故,邀请了她。
李维桢语气平淡,似是不经意一问。
郑书念压下心中紧张:“多...多谢李先生夸赞和邀请,晚餐,我会按时去的。”
“嗯。”
甚至没多给郑书念一个眼神,得到回答后,李维桢潇洒转身离开。
西装暗纹泛着低调奢华的光泽,随着沉稳的步伐若隐若现,看着李维桢逐渐远去的背影,郑书念深吸了一口气。
念了一个九年,郑书念丝毫不怀疑,自己还有下一个九年,下下个九年...这件稚嫩青涩的少女心事,留在心里是最好的。
-晚宴中,除了费尔顿女士一行人外,盛李集团这方即将召开欢送会的负责人、海外文化机构负责人、还有安排运送的负责人今日都在现场。
晚宴一共十人,算不上大,由于翻译需要,郑书念坐在费尔顿女士身侧,另一侧是李维桢。
不过,郑书念没有机会与李维桢单独交谈。
李维桢的话很少,更多的是海外机构负责人在说,他与费尔顿女士在意国见过,又同在历史文化领域,两人相谈甚欢。
郑书念作为翻译,为费尔顿女士搭建起与在场每一位的桥梁。
晚宴多是港市本地的菜式,既然招待外宾,当然要呈上自己的特色,不过也怕用不习惯,有备一些西餐。
这也相当考验了郑书念的翻译功底。
李维桢听着晚宴负责人介绍菜式和由来,再由郑书念一字一句流畅翻译,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只是,在郑书念每一次将脸转向他人时,李维桢带着打量的目光都扫向这边,让人看不清是在看费尔顿女士,还是在看谁。
晚宴结束,众人在愉快的氛围下相继离席,郑书念也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回到家己是晚上十点。
今天第一次见到李维桢,显然他如传闻一样,是个沉默寡言但运筹帷幄的上位者,话不多却句句命中要害,见多识广准备充分。
上午与费尔顿女士交谈中,对这批文物了解详细,文化见解也能侃侃而谈,不落下风。
寡言但能言,李维桢是个十分谨慎的性格,这点和陆远峰相似。
只是陆远峰表面永远如沐春风,而李维桢却如同寒冬雪松。
今天的会面,主题只有文物回归和文化交流,郑书念没敢自作聪明上前攀谈,否则意图太过明显,能留下印象就好。
“还真是不好对付,这次索恩岛码头开发,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拿下。”
郑书念躺在床上,双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心中不由默默感叹。
-深夜,万籁俱寂,深湾别墅的落地窗前李维桢坐在休闲椅上,看着远方海中的一排排浪花,许久未动。
今晚,是个不眠夜。
白天在盛李集团无意见到的那一幕,在李维桢的脑海中不断浮现,闭上眼,都是多年前的画面。
郑书念...上午,李维桢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途中正好看到一位大楼的维修人员搬着比自己高的工具,从费尔顿女士身旁经过时,工具上方松动掉落,费尔顿女士身边的女孩惊慌用手遮挡...那双眼睛仿佛和多年前记忆中的重合,一样的眼神,折磨了他九年的画面再次翻出,记忆也不断翻涌挥之不去。
在成为盛李集团掌权人的这些年间,李维桢早己见遍了声色犬马、纸醉金迷,面对各种猎奇般的畸形表演更是泰然自若。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内心对这种画面有多厌恶甚至愤怒。
那是再次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自退役后,回归盛李的李维桢发现,自己对某些画面的应激反应越来越严重。
首到一次被荷国合作方邀请观赏特殊表演,看着台上金发红唇的女孩,李维桢第一次当众失态...合作自然被他叫停,那个合作方也被永久性拉入了盛李集团的黑名单,没有具体原因,只因他毫不退步的强硬命令。
李维桢去看过医生,创伤后应激障碍或特定恐惧症,简称PTSD。
他不陌生,二十年前索恩岛枪击案发生时,八岁的他亲眼见证了那场恐怖的袭击事件,回来之后病症就开始了。
他主动接受了多年的治疗,有效果,现在即使见到类似场景,他仍能神色不变地看完全程,回去还能睡个好觉。
可今天的那双眼睛,竟让他复发了。
晚宴结束后,李维桢问了盛李集团随同的一人,此人同样懂意语:“翻译,怎么样?”
那人赞赏地说:“这女孩年龄不大,翻译经验倒是很足,对于港市十分了解,一听就是自小在港市长大的。”
翻译,除了场合上的官方翻译,能用别国语言精准讲好自己的文化很重要,李维桢不懂意语,却注意到郑书念在晚宴上的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