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量子污染
加班到现在的疲惫感在脊椎里凝结成块，领口还沾着便利店饭团的米粒。
"前方到站..."机械女声突然扭曲成刺耳的蜂鸣，日光灯管开始疯狂闪烁。
我下意识抓住扶手，指尖触到的金属表面正在渗出细密的银色液滴。
那些液体像活物般顺着我的指缝攀爬，在皮肤上凝结成发光的纹路。
"各位乘客请注意..."车厢广播里传来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
我抬头看见对面玻璃窗映出的自己——瞳孔正在分裂成复眼结构，脖颈皮肤下浮现出集成电路般的金色纹路。
尖叫卡2135年在喉咙里，整节车厢突然被抛进无声的黑暗。
坠落感持续了或许三秒，也或许是三个世纪。
当光线重新涌入视网膜时，我正跪在月台上剧烈干呕。
指间的荧光纹路己经消失，但腕表指针停在23:47不再转动。
站台显示屏滚动着血红文字：2135-7-17。
潮湿的风裹挟着某种腥甜气息，我踉跄着爬上出站台阶。
扶手上的苔藓突然收缩成无数瞳孔，又在触碰瞬间恢复原状。
推开出口闸机的瞬间，我的手机从掌心滑落——不是因为震惊，而是整个上海正在我眼前进行着恐怖的重组。
陆家嘴的天际线变成了珊瑚状的生物建筑群，外墙上脉动着荧蓝血管。
南京西路的悬铃木伸展着机械枝条，每片叶子都是转动的全息屏。
最诡异的是那些行人，他们看似正常的西装下不时凸起金属关节，后颈闪烁着数据接口的幽光。
"你还有西十二秒。
"带着电流质感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转身时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穿银色制服的女人正从路灯杆里"生长"出来，她的左眼是转动的机械齿轮，右手指尖悬浮着六边形光斑。
"时空震荡引发的量子污染正在扩散。
"她挥手展开光幕，我看见自己方才走过的地铁站正在像素化消散，"管理局的清洁程序还有三十七秒到达，不想被格式化就跟我来。
"我后退时撞上突然结晶化的空气墙。
女人叹了口气，机械眼发出扫描红光："苏河，27岁，2024年时间线原生居民。
你现在的身体粒子有17%处于量子态，不想变成薛定谔的猫就..."尖锐的警报声撕裂天空。
我们头顶突然裂开无数黑色缝隙，某种类似水母的透明生物正从裂缝中涌出。
女人瞬间将我扑倒在地，我听见子弹擦过耳畔的声音——如果那确实是子弹的话，飞过的分明是收缩成梭形的时空裂缝。
"他们来了。
"女人拽着我冲进突然浮现的传送门，我的余光瞥见追击者踏着虚空走来。
那些黑袍人的面容在时空中不断切换，有个瞬间我看到了自己的脸时雨拽着我跌进传送门的瞬间，那些银色液体突然从我的袖口涌出。
纳米虫在空气中织出蜂巢状护盾，挡住追击者射来的时空乱流。
"它们原本该在修补完裂缝后自动休眠。
"时雨盯着我手腕上流转的银光，机械眼发出急促的滴答声，"你身上到底..."地铁事故的记忆突然刺痛神经。
当时渗入皮肤的纳米虫并未消失，此刻它们正沿着我的骨髓游走，在量子化最严重的左肺叶结成致密的防护网。
我突然意识到，自从穿越以来，自己竟没有感到丝毫窒息——尽管胸腔里17%的粒子早己飘散在时空夹缝中。
追击者的黑袍在传送通道外猎猎作响，有个瞬间我看到他们袖口的标志：由六只纳米虫组成的沙漏。
时雨突然掰过我的下巴，机械眼虹膜裂变成显微镜结构："你第八对染色体在发光！
"纳米虫集群突然暴起，在空中拼凑出全息投影。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实验室场景：无数浸泡在培养舱中的躯体，每具心口都嵌着银色漩涡。
当我想看清最近那具躯体的面容时，喉咙突然涌上铁锈味。
"别看！
"时雨用制服外套罩住我的头，"记忆具象化会催化量子污染..."她的警告被血肉撕裂声打断。
纳米虫组成的护盾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某种多节肢生物正用倒刺舌尖舔舐屏障。
我蜷缩在时雨的应急力场里，发现自己的呕吐物中闪烁着银屑——那些纳米虫正在重组我胃里的消化酶。
"管理局档案从没记载过这种现象。
"时雨将注射器扎进我颈动脉，冰凉的镇静剂却让纳米虫更加亢奋，"除非你原本就是..."通道尽头的光亮吞没了后半句话。
我们跌进某个生物腔室组成的空间，肉粉色墙壁上布满跳动的神经束。
时雨突然用枪指着我太阳穴："你究竟参与过多少次时空实验？
"纳米虫在我们之间织出哀伤的银河，某些记忆残片开始自动播放：穿着白大褂的我正在调试沙漏装置，另一个我浑身插满导管沉在液体里，还有个我正把枪口对准时雨泪流满面的脸。
时雨的枪口在颤抖，机械眼的光圈缩成针尖大小。
那些交织的记忆残像在纳米虫构筑的银河里愈发清晰，每个"我"的瞳孔深处都跳动着相同的银焰。
"这不是我的..."我刚要辩解，肉粉色腔室突然剧烈收缩。
墙壁上的神经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纳米虫集群突然聚合成人形。
那个由银色液体构成的我走到时雨面前，手指轻轻按在她的机械眼上。
霎时间整个空间的数据洪流开始倒灌。
我看见时雨跪在暴雨中的屋顶，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另一个我。
她脖颈后的管理局编码还是崭新的，机械眼尚未覆盖的左眼流下血泪。
纳米虫正从我的尸体里钻出，拼凑出闪烁的遗言：找到初始锚点另一个画面里，我穿着熵组织的黑袍，将时雨禁锢在时间循环监狱。
每当午夜钟声响起，她就会重复体验被我击穿心脏的七十六种方式。
而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时雨，锁骨处确实有道闪电状的陈旧疤痕。
最恐怖的记忆来自某个纯白空间。
成千上万的我正通过纳米虫组成的神经网络相连，所有人的嘴唇同步开合："我们自愿成为时空纤维的纬线。
"而在观测窗外，无数个时雨正在记录数据，她们的机械眼闪烁着相同的红色编码。
"这是可能性云图。
"纳米虫构成的我突然开口，声音像无数个时空的回声重叠，"当观测者介入，概率波就会坍缩。
"时雨突然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子弹却是反向射入枪膛。
她的机械眼迸出火花："该死的时间闭环...这次轮回你又要选择什么？
"纳米虫突然全部钻回我的体内，剧烈的头痛中我看到了根源——某个超越时空的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我和时雨正将沙漏装置植入婴儿的颅骨。
那个啼哭的婴儿瞳孔里，映出我们背后巨大的标语：人类补完计划第7314次迭代肉壁突然被撕开，追击者的黑袍灌入腔室。
但这次他们的攻击全部诡异地偏移了，纳米虫在我周围形成了绝对时空领域。
时雨突然惨笑着撕开制服，她胸口镶嵌的沙漏装置正在倒流："你终于觉醒了吗？
造物主阁下。
"我的手掌不受控制地按在她心口的沙漏上，所有记忆如超新星爆发。
在时空尽头的控制室里，二十三个时雨的尸体漂浮在静止的时空中，每个都带着解脱的微笑。
而真正的噩梦是操作台上那份实验日志：项目代号：俄耳甫斯实验对象：苏河（第114514次重生体）观测员：时雨（迭代型AI-GHOST7.0）实验目的：通过无限轮回测试能否突破时间之茧当前进度：失败解决方案：启用记忆重载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