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含忧色,轻拭她腕间血痕,叹气:“郡主,玄王再立王后之命,当真无回旋之机?”
谢昭温言宽慰,眸中尽是柔和:“无需他回旋,我们离开此伤心地,归返烛阴。”
此言一出,昭宁花容失色,杏眼圆睁“这怎使得?
自古女子出阁从夫,哪有返归母家之例?
此举不合礼数,徒惹世人闲话,万不可行啊郡主!”
谢昭垂眸,深思忧伤:“出阁从夫?
我与他大婚之时,重伤未愈。
待身体稍有好转,他得知我胞宫受损,终生不孕。
自此再未踏入我寝殿一步。
虽居王后之位,贵为***,可无夫妻之实,无琴瑟和鸣之欢。
他倒也不算我夫。”
此刻,昭宁感到窗外细微异动。
她抬首望向谢昭,目含请示之意。
谢昭垂眸稍顿,轻颔首以示应允。
昭宁倏然起身,疾趋至窗,旋身腾跃而出。
她虽身着宫女曳地罗裙,然矫若惊鸿,未见分毫拖沓。
谢昭起身行至案前,执壶注水,潺潺水声在空寂中格外清晰。
未待盏满,门扉轻响,昭宁己翩然归来。
谢昭将茶盏递予她,目露笃定之色:“莫非是月欢阁?”
昭宁颔首作答,双手捧盏:“我仅随至月欢阁外墙,那密探未有所觉。”
谢昭忽而冷笑:“她岂会不知?
分明是急着探查我对另立王后的应对!”
昭宁神色微忧:“郡主,方才所言,欲归母国之事,那探子定是听了去,恐生变故。”
谢昭垂眸凝思,良久未言......昭宁将铜盆里注入温水,指尖轻触试温。
跪坐捧起谢昭双足,鬓边珠翠随着躬身的动作轻晃,映得她面若桃李。
她纤腕外露,可那双手骨节分明,指腹还带着薄茧。
她常年以素色丝带绕颈装饰,绦若流云,容色殊绝。
即使谢昭有着倾国之貌,却也犹逊她三分。
谢昭浸毕双足,昭宁用软巾细细擦拭。
以掌心轻柔***,待热气从足心泛起,才恭谨地为她套上软缎睡袜。
谢昭褪了钗环,命昭宁取来笔墨。
谢昭攥紧笔杆的指尖发颤,每写一字,眉头便皱得更深。
烛火明明灭灭,映得她眼眶通红。
忽而一滴清泪砸在信纸上,晕开了未干的字迹,倒像是把满心苦楚都落进了这封信里。
昭宁立在角落,见谢昭执笔的手止不住轻颤,喉间滚动,几次欲言又止,指尖狠狠的攥着衣角。
谢昭将信缄好,神色陡然冷肃,抬眸首视昭宁:“此信唯你能送出玄璜她既己窥破我心意,国中守备必层层收紧,寻常暗桩怕是插翅难飞。”
昭宁虽知谢昭所言句句在理、属实情,然心忧如焚。
念及自己此去送信,谢昭却要留在这玄璜是非之地,不禁愁绪万千。
谢昭见昭宁眉心紧蹙、眸中忧色难掩,抬手轻轻按住她肩头:“莫要忧心,他们还需我护法镇兽,纵使刁难,我也是性命无忧。
你只管安心前去,我自会在此静候。”
昭宁深知此函递送之事干系匪轻,万难假手于人。
即使她知道谢昭并无性命之忧,可哪怕只是受些委屈,她也如刀绞般心疼。
谢昭于她,便是那珠玉般的掌上宝。
她心中虽千般不舍,面上却未露分毫。
她接过信笺,小心翼翼藏于怀中:“郡主请宽心,我定速归。
待我离去之时,您务必以自身安危为重。”
她略有停顿,表情凝重:“还有那青年所诉之事,等我回来再商议对策,您莫不可轻举妄动。”
谢昭展颜颔首,微笑着示意她放心。
昭宁旋即回身,碎步疾出,唯恐迟上片刻便心生悔意。
房中唯余谢昭一人,望着那房门,怔然出神。
恍惚之间,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几声轻叩门扉之声。
尖细嗓音划破寂静:“王后殿下,陛下有旨 ——”待门开启,李公公肃然入内,捧着圣旨立于阶前,身后随从鱼贯而入。
李公公正色扬声,展旨宣读:“朕闻国之根本,系于仪制。
今择吉日册立东宫王后, 两日后群臣行叩拜大礼,以彰正统。
着王后必以正服盛装出席,整肃仪容,协理典仪。
届时需仪态端方,母仪尽显,以安宗室,以服群臣。
凡有疏失,定当严责。
钦此!”
谢昭心中暗骂:“楚烨宸这个卑劣小人,竟以圣旨相胁,实乃欺人太甚!”
良久,她玉手缓缓伸出,似有千斤之重般,勉力接过圣旨。
朱唇微动,声如蚊蚋:“臣妾... 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