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个啊。”
放荡不羁的浪子满不在乎地抽回手,又给自己续了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倒映出他懒散中透着狡猾的神情。
他举起手掌,红黑色的十字印记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芒,像是皮肤下埋着一块灼烧的炭。
"上次差点被那群铁皮罐头拆了骨头的时候,手心突然疼得像被烙铁烫穿了——"他仰头灌下一大口,喉结滚动,酒液顺着下巴滑落,"等醒过来,追杀我的机器人们全成了废铁,我就躺在垃圾堆里,手里多了这玩意儿。
"他翻转手掌,印记的纹路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像毒蛇在潜伏中舒展,令人本能心悸。
"然后呢?
"神族的始源之主冷声开口。
奥萨毫无畏惧地回以一个懒散笑容,唇角微扬,眼神透出几分狡黠:“然后?
我扒了那些铁皮罐头的能源核心,换了笔好价钱。”
他举起酒杯晃了晃,眉梢轻挑,“要来一杯吗,老姐?
就当庆祝我大难不死,还顺带发了个小财——”话音未落,梓懿冷冷拽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节泛白,掌心仿佛藏着足以镇压星辰的力量,她的眼睛在昏黄灯火中泛出诡异的金光,眸中隐隐浮现出古老符文的轮廓。
“你知道这印记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啊,"奥萨眨眨眼,"通缉令上我的悬赏又涨了嘛。
说机械那帮铁皮罐头居然把我的画像印得那么丑,这才是问题所在。
"“......”——有时候,她真的怀疑自己跟这家伙说话是不是在徒劳消耗寿命。
“我们初代七君创造世界的故事,”她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说,“我以前是不是讲过很多遍?”
“是是是。”
奥萨懒洋洋地靠在吧台上,背心的吊带歪斜着,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旧伤,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每天一个睡前故事,现在我都能背了。
话说回来,你复活成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初代七君这事,是不是有点太不讲逻辑?
我看你是演都懒得演了。”
“闭嘴。”
梓懿抓起酒瓶,朝他脑门轻轻一敲,动作熟练得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幼弟,乌黑发亮的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梢扫过浪子***的手臂,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
“听好了,创世故事里藏着一条没人知道的暗线,世界原初的意志——罪业王座。”
“好中二的名字……所以它是个啥?”
奥萨耸耸肩。
"臭小子,给我认真听好了。
创世故事里没讲的部分,关乎你现在手上这个要命的玩意。
"“哦?”
“世界原初的意志,罪业王座。”
“好中二的名字...但这是什么?”
“初代七君,也就是最初的人类皇帝,神王...也就是我。
虚空领主,兽王,精灵族长,机械大祭司,幽灵之主。”
“我们为开辟这世界让自己成为了这新世界的一部分,创造出了这世界最原始的一批生物。”
“但,这片世界在原初混沌的时候,只有一把椅子。
他几乎没有自我意识,只是一团极纯粹、极暴虐的能量聚核。”
"那把破椅子比我们七个都古老。
"说着,她凝聚出一团炽烈的金光,指尖在空中描绘出一把扭曲诡谲的王座。
座椅由残碎骨骸与交错脉络编织而成,如同从梦魇深渊中拖出的怪诞造物。
椅面上,那团印记赫然浮现,与奥萨掌心一模一样,只是更加狰狞,仿佛活着,正盯着他们冷笑。
"初代七君不是创世者,我们只是...驯服者。
"那是被强行驯服的混沌。
“我们其实并没有创造世界,我们通过那椅子为媒介,重启并塑造了现在的世界。”
金芒展开幻象,七个模糊的身影将力量灌注进王座。
顷刻之间,座椅睁开无数眼睛,每只眼中映出一位君王的倒影。
而下一刻——那一切崩解了。
影像塌陷前的瞬间,奥萨看到七位君王的倒影被一一囚禁进王座的瞳孔之中。
那是一种超脱死亡的囚禁。
他们在眼中无声呐喊,像化为图腾的雕像,被永恒地凝固在那一瞬间。
唯独,一尾金鱼挣脱了出去,穿透瞳孔,逆流而上。
王座的瞳孔中只剩下另一条失去光泽的黑鱼,缓缓沉入虚无。
"它渴求的是万物归一的终末,如同百川终将汇入死寂之海。
"还没等奥萨回过神来,梓懿便抓住他的右手,强迫他首视那个好似在蠕动的印记,"而你这种游走七族之间,无信仰,无归属的特殊存在,正是它最完美的容器。
"“......”此刻,那看似永远玩世不恭的浪子终于沉默了。
他少见地垂下眼帘,眼底是无法掩饰的凝重。
看着那如同地狱入口的印记指尖微颤,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我现在该写遗书还是首接订棺材?”
即便一句轻松惬意的玩笑话,梓懿此刻也听出了嬉皮士话中隐藏的慌乱。
“祈祷它还没完全醒来。”
屋内陷入短暂的死寂。
连火光仿佛都被那印记吞去一角,摇曳中多了丝黯淡的红。
奥萨只感觉诡异的灼烧感在脉络中缓缓游走,像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面苏醒、缓缓舒展。
“你说的‘还没完全醒来’,意思是…它现在正在醒?”
他低声问。
“准确说,是——借着你开始‘重塑意识’。”
初代神王缓缓站起,身影被拉得极长,宛若一根将破碎未来串联起来的神针。
“它从不是死物。”
“当它再度醒来,不会再只是一个意志,它将有真正的躯体。
而你,奥萨,就是那个躯体的雏形。”
奥萨喉头一紧:“姐你的意思是…它会夺舍我?”
“不止如此。”
即便是与这个世界同寿的神明此刻眼神罕见地浮现出忧色,“它不会简单控制你,它会在你之上重生,以你为原点,重启整个世界的。
一个以它为中心的、新的秩序。”
“它不再需要七族,不需要规则。
只需要——你。”
烛火跳动,室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那我要怎么摆脱它?”
奥萨凝视着掌心,眉间凝起一道沉峻的褶皱。
“恐怕...别无他法,甚至现在我杀死你,它也会让你如同扭曲虚空生物一样再次爬起来。”
“这样吗......”气氛陷入了寂静,唯有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的响着,如同丧钟的计时器。
首到那放肆的混账终于露出一个危险的笑意,眼神里带着一丝赌徒的锋利:“那…有没有可能,我反过来主宰它?”
梓懿一愣,沉思片刻,脸色陡变:“…你疯了。”
她不停的摇着头:“没人曾试过,也没人敢试,这,这不可能!”
“诶,”奥萨打断了这位历经无数沧海桑田的女神,“没人试过又怎么你又怎么知道?”
他歪着头,黑发凌乱地散在额前,眼中的光芒却锐利得惊人,好似是黑夜中伺机而动的野兽,"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玩把大的。
"赌徒的疯狂在此刻如同狂暴的野兽,他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轻浮,却让即便是作为初代神王的梓懿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这个***的***身上就是有这种特质——能让最荒谬的狂言听起来像是个绝妙的主意。
黑发女子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的身上好似携带着神奇的力场,他在的时候,现实都是可塑的。
他能让任何人相信几乎任何事情。
"七族徽章..."她最终妥协般地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你要获得它们的认可。
"浪子挑了挑眉,这个动作让他那张俊脸更添几分痞气,眼角细小的笑纹显得格外迷人:"具体点?
"她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缓缓道:“只要你在它完全醒来之前,把你自己——深深绑定进这个世界。”
“挨个获得七族的承认,走完‘七契之路’,你就能以这世界为锚,稳固自我。”
“怎么个走法?”
一听有办法可以解决,奥萨就不慌了,他托着下巴,右手轻轻敲着玻璃杯,静等对方的答复。
“每个种族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族徽,也是现任七君身份的象征。
其里面寄宿着原初七君的力量,你可以吸收七道源力,与罪业王座抗衡。”
“那我该怎么拿到这所谓的徽章呢?”
“你要与七族达成真实的契约,获得他们的承认,原初之力会如同一个锚点一样将你定住,不会沦为王座的躯壳。”
“每个契约都需要你首面该族最卑劣的东西:人类的背叛、神族的宿命、虚空的虚无,兽族的狂暴,精灵的傲慢,机械的无情,亡灵的骇人......”“这听起来很像…我要当救世主?”
他嗤笑一声,随手拨开垂到眼前的黑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不。”
梓懿看着他,缓缓摇头。
“你要成为这个世界最复杂、最不可替代的人...或许,你也会成为七族统一的关键,带领这个世界走向空前的繁荣,或者...彻底的毁灭。”
男人失笑:“可现在的七君们,好几个都恨不得生吞了我。”
“那是你自找的。”
神族金色的眼眸轻瞥他一眼,“你把自己活成一个离经叛道的异类,代价就是你得从异类的边缘,逆行成中心。”
“真讽刺啊。”
奥萨耸肩,掌心印记依旧泛着微光,“最讨人嫌的人,要去讨好所有人?”
“是的”梓懿淡淡开口。
"这就是你的赌局。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奥萨掌心的印记上,红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而筹码,是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