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恨他无情无义而她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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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京提着药篮穿过回廊。

远远就听见花园里传来凄厉的惨叫。

沈破虏嘴上说是怕惊扰白玉京。

可不过数小时,就连景城青盟的二当家陆震山也被他的人找来,强行压着跪在了地上。

而那叛徒早被他处决,丢到海江喂了鱼去。

沈破虏半蹲在陆震山面前,指间的烟头狠狠摁在对方脸上。

皮肉烧灼的焦糊味。

“啊——”男人惨叫。

白玉京指尖掐进药篮缝隙,目光落在那人脸上狰狞的烫伤痕迹。

“敢在老子的地盘赚大烟的钱?”

沈破虏薅住陆震山的头发:“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命花。”

为了点蝇头小利就在自己国家卖亡国东西的人,还好意思怀恨在心。

沈破虏起身,嗤笑。

“这次没闹出人命,所以我也不找你大哥麻烦了。”

军靴碾过陆震山的手指,骨裂声清晰可闻。

沈破虏漫不经心转身。

正对上白玉京惊惶的眼睛。

男人眉骨染血,衬得那双眼愈发阴鸷。

地狱罗刹。

白玉京心里评价。

“砰!”

枪声在花园里炸开。

陆震山的尸体轰然倒地。

沈破虏慢条斯理地收起配枪,眉眼弯出温柔的弧度:“喂,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没有回头就杀死了他。

白玉京有些害怕。

沈破虏见眼前小姑娘不理人,也没说什么。

只是忽然想起什么,冲着陈良生问:“张同呢?

他情况怎么样?”

陈良生连忙上前:“他身中三枪己送回景城,但有什么东西……”他递过被擦拭干净的珐琅红宝石吊坠,想了想:“说是要交给未婚妻。”

未婚妻……“啪嗒——”白玉京手中的药篮突然落下,药材滚了满地。

两人转头,少女死死盯着那枚吊坠。

“带我去景城。”

白玉京声音颤抖:“我就是他未婚妻……白玉京。”

……沈破虏坐在轿车里,还在回味方才少女双眼通红的模样。

还挺可爱。

白玉京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透过车窗倒影,死死盯着沈破虏的侧脸。

阿同竟然是沈破虏的护兵。

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闷。

阿同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更可恨的是,阿同竟为这种人挡了三枪。

陈良生看向后视镜里的少女,赔着笑:“弟妹别担心,小张没伤到要害……”白玉京默不作声。

陈良生摸摸鼻子,打开车上的收音机,试图缓解车内尴尬的氛围。

“近日来,江城各界民众,大规模举行***与游街……”“江师大学生,引刀断指,以血沥书,***倭货,势要雪耻……”陈良生摇头咂舌:"这些人也真是的,好好上课不就行了。”

泰江的事情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上次南北和谈,就坏在他们手里。”

年初,南北军政府在总统府的撮合下,有意和谈,双方僵持数月有余。

五月份的时候,好不容易要出结果了,却因那场***不了了之。

督军本想着议和期间可以拿下景南那几城,提前把那码头的生意都谈好了,结果……他转动着方向盘,叹了口气:“死了人都不消停。”

白玉京猛地攥紧衣摆,精致的洋裙料子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督军,到了。”

陈良生的话落。

白玉京几乎是摔门而出。

陈良生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督军,这白小姐瞧着有些眼熟,是不是咱们以前在哪见过?”

“查。”

沈破虏手指在膝上缓缓轻敲,目光落在白玉京的身上。

少女那身月白色洋裙在晨光里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他应该没有见过这样的新派闺秀。

她的腰线收得太窄,衬得身段太妖。

这样的人……如果他见过,不应该不记得。

沈破虏神思漫游。

白玉京并不知道身后讨厌的人是这样评价自己的。

她盯着沈府门前那块烫金牌匾,眼睛发疼。

恍惚间。

白玉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酷暑难耐的正午——青石板滚烫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学生裙灼烧着白玉京的膝盖。

她重重磕下头,一个又一个。

额前的纱布早己被鲜血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望沈督军念在学生们赤子热肠的份上,网开一面,准以保释候审……”“督军……”白玉京动作一顿,红色漆皮高跟鞋停在眼前。

她抬头。

绣着暗金牡丹纹的旗袍裙摆开衩处若隐若现的黑色***。

再向上看去,一张瓷白美艳的脸对着她,似笑非笑。

是沈破虏的二姨太。

沈佳。

终于见到人了。

白玉京被晒得通红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她慌忙举起京城学生的***书。

沈佳狐狸眼一挑,染着蔻丹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接过那卷宣纸:“督军是奉总统大人的军令,镇压***闹事者。”

她一顿,又说:“白玉京,你不过是大帅硬塞给督军的包办妻子,还真以为自己能有多大面子让督军放过你们。”

白玉京的脸色白了又白。

是的。

昔年,白家尚未没落。

与沈家确有姻亲之约。

那时,沈破虏是陆海军沈大元帅的独子,白玉京亦是外务部白尚书的掌上明珠。

两家军政联合,堪称门当户对。

而今时移世易,沈破虏子承父业成为赫赫有名的西省联帅。

而她的父亲,因为受制于大都督被迫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

自觉无以颜面,面对国家,面对民众,一首郁郁寡欢,早在多年前淡出政界外交部。

这次父亲兴高采烈地复出会议。

没想到东瀛国就是以当年父亲签订的条约为由,夺走了华国的正当权益。

父亲当场昏倒,悔不当初。

……现在的沈白两家己是天壤之别。

再说。

有新思潮的冲击,白玉京并不觉得像沈破虏这种掌握至高权力的男人还会甘心接受父母的掌握,接纳与她这桩旧式的包办婚姻。

她垂眸轻叹,再次叩首:“姨太,玉京并非以姻亲之名求见督军,而是以西万万同胞之名……”沈佳无动于衷。

白玉京声音一顿。

仰视沈佳那似笑非笑的脸,膝行数步攥住沈佳的旗袍下摆。

她哀求:“我知督军诸多顾虑,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恳请督军……”白玉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沈佳轻笑,将学生们的***书,一点一点撕成碎片。

女人红唇如烈焰,一字一顿:“可惜,督军公务繁忙,不愿见你。”

沈佳玉臂一挥。

纸屑从她指间簌簌落下,纷扬在上空,白玉京跪坐于此间。

白玉京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隐忍情绪。

曾经的她无数次告诫己身,乱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立场。

就如同她的父亲。

空有一腔爱国志。

可面对强权压迫,就是挺不起他的腰杆。

就是不得不签下那些不平等的条约。

所以,她尽可能地去理解不同人的不同立场。

可此时此刻,白玉京还是好恨。

恨沈破虏的无情无义,连面都不肯露。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谁也救不了。

……“走吧,玉京小姐。”

沈破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玉京闭了闭眼,收起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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