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魂 画师

江南的梅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林小满踩着老宅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怀里抱着刚从阁楼翻出来的檀木箱。雨滴在雕花窗棂上敲出细密的鼓点，潮湿的霉味混着线装书特有的草木气息，在昏暗的光线里浮沉。

箱盖上积灰簌簌而落，露出暗红色的漆面。这是爷爷临终前反复叮嘱要找到的东西，却在老宅拆迁的前三天才重见天日。铜锁早已锈蚀，轻轻一掰就断成两截。箱底躺着本青灰色封皮的线装画册，纸页泛黄卷边，像是被无数代人摩挲过。

"就这？"林小满盘腿坐在霉迹斑斑的榻榻米上，对着窗外的雨帘苦笑。为了凑拆迁补偿款的差额，他连泡面都要数着袋数吃，结果老爷子郑重其事交代的传家宝，居然是本空白画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催债短信如约而至。林小满烦躁地抓过窗台上的钢笔，笔尖悬在画册扉页迟迟未落。雨声中突然响起爷爷沙哑的嗓音，那是他弥留之际攥着自己手腕说的话："小满，绝对不要..."

钢笔突然不受控制地划出弧线，等他回过神，扉页上已经多了盏歪歪扭扭的台灯。墨迹在宣纸上诡异地晕染开来，竟呈现出钨丝灯泡特有的琥珀色光泽。林小满猛地合上画册，阁楼忽然暗了下来——原本亮着的节能灯不知何时熄灭了。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领。当他颤抖着重新翻开画册，那盏手绘的台灯正在纸页上幽幽发亮，细看竟有电流般的金线在笔触间游走。窗外惊雷炸响，青白电光映得纸面透亮，台灯的影子在墙面晃动，与画中灯具的摆动频率完全一致。

"啪"的一声，钢笔滚落在地。林小满冲向配电箱，手指触到总闸的瞬间僵住了——整个老宅的电路早在三天前就被切断。

黑暗中有团暖黄的光晕在身后摇晃。他缓缓转身，看见那盏本不该存在的台灯立在紫檀案几上，玻璃灯罩里的钨丝正在滋滋作响。宣纸从摊开的画册里飘落，原本绘着台灯的那页，此刻只剩一团焦黑的破洞。

雨声忽然变得很遥远。林小满抓起画册冲向书房，宣纸在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