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小满的吐槽之魂熊熊燃烧。
我的天，这地方的负能量浓度，都能培养出一个哥斯拉了。
你看那个大哥，对着一杯五十美金的酒流眼泪。有这钱，我能买二十斤皮皮虾，活蹦乱跳的那种，能让他哭得更大声。
还有那个姐姐，妆都哭花了，跟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酒吧是通往奈何桥的中转站。
他们的到来，显然打破了这里的忧郁磁场。
吧台后，一个穿着白衬衫、系着黑色领结的英俊男人抬起了头。他有着艺术家般微长的卷发，和一双仿佛蕴含着无尽悲伤的眼睛。他就是“调酒师”，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经过精心设计的、戏剧化的优雅。
“两位迷途的旅人，”他的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悦耳，“欢迎来到‘蓝色忧郁’。这里的每一杯酒，都能让你找到与自己灵魂深处那份孤独的和解。想来点什么？”
他看到了林小满。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那种悲伤似乎更浓了。
“啊，一位内心藏着风暴的小姐。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被理解的倔强和被现实伤害过的痕迹。让我为你调一杯‘恋人之泪’吧，它会让你明白，有些伤痛，是美的。”
江一川的智能腕表发出了微弱的震动，屏幕上显示出对空气成分的分析结果：检测到高浓度神经毒素及精神诱导剂，与‘恋人之泪’成分吻合。
林小满只是凑过去闻了闻那杯被推到面前的、闪烁着梦幻蓝色光芒的鸡尾酒。
她一脸认真地评价道：“一股子蓝莓味空气清新剂兑了酒精的味道，外加一丝若有若无的、好像谁把脚伸进去了的咸湿味。就这？”
“调酒师”那优雅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身后的客人们，也都投来了不满的目光，仿佛林小满的粗俗，玷污了他们集体营造的悲伤圣地。
“小姐，你很特别。调酒师”强笑着说，“你不懂，痛苦是艺术的源泉，悲伤是……”
“打住！”
林小满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你这套哲学PUA，去跟那些没吃饱饭的小文青说去。在我这里，不好吃、不好喝的东西，就是原罪！”
她指着“调酒师”和他身后那排花里胡哨的瓶子，宣判道：“你们，都有罪！”
下一秒，她做出了一个让全场惊掉下巴的动作。
她将风衣一甩，单手撑着吧台，一个帅气的翻身，直接跳进了吧台里面。
“借你的‘刑场’一用！”
她完全无视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价格昂贵的利口酒、金酒、威士忌。
她的目光，在吧台下一扫，精准地锁定了几个目标。
一瓶最便宜的、清洁用的高浓度伏特加。
一罐服务员自己吃的油炸朝天椒。
一管被遗忘在角落的、用来做日式料理的超浓缩山葵酱。
甚至，她还从自己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早上从“富贵丸”号顺来的、还活蹦乱跳的生蚝。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史无前例的“混沌料理·鸡尾酒篇”！
系统数据库高速检索中……检索失败！无法定义该行为！
判定逻辑切换……切换成功！临时技能“以毒攻毒·究极版”已激活！
效果：你做出来的东西，会十倍放大品尝者内心最真实、最不愿意承认的情感！
林小满把伏特加、朝天椒、一整管山葵酱，连同那只带壳的生蚝，一股脑地全丢进了雪克壶里。
她看着“调酒师”，露出了一个魔鬼般的笑容。
“你不是说悲伤是美的吗？那你一定能欣赏更高级的艺术。”
她开始疯狂地摇晃雪克壶，动作狂野、奔放，与其说是在调酒，不如说是在启动一台手摇式拖拉机。
整个酒吧的人都看傻了。
江一川默默地后退了两步，并用眼神示意其他客人也赶紧撤离。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会对正常人类的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砰！”
林小满将雪克壶重重地砸在吧台上。
她将里面那杯颜色浑浊、冒着可疑泡泡、散发着混合了酒精、辛辣和海洋腥气的恐怖液体，倒进一个最大的啤酒杯里。
她将杯子推到“调酒师”面前，姿态狂傲。
“我给这杯酒，取名叫‘一杯瞎扯淡’。”
她指着杯里那只若隐若现的生蚝。
“你觉得悲伤是美的，痛苦是艺术。那你来尝尝这杯现实。它辛辣、它呛人、它粗糙得不讲道理，它会让你哭，但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失恋，而是单纯被辣的、被呛的！它会让你瞬间清醒，让你明白一个道理——”
林小满凑近他，一字一句地说：
“人活着，就他妈是为了吃口好的！”
“调酒师”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他看着眼前这杯东西，感觉自己毕生建立的、关于“美”的信仰，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亵渎。
“粗俗！野蛮！你这是在侮辱调酒这门艺术！”
他出于一个“艺术家”最后的骄傲，端起了那杯酒，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
“就让我来尝尝，你这杯所谓的‘现实’，究竟是何等的……”
他喝了一小口。
然后，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秒后。
“调酒师”那张英俊而忧郁的脸，瞬间扭曲成了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表情包。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大，仿佛能塞进一个拳头。
一股肉眼可见的热气，从他的头顶升腾而起。
“噗——————！！！！！”
他没有发出惨叫，而是像一个失控的高压锅，从嘴里喷出了一道由伏特加和胃酸组成的、壮观的、长达两米的白练！
他那身优雅的白衬衫瞬间湿透，那副悲天悯人的艺术家派头，也在这一口“瞎扯淡”面前，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全场死寂。
只有林小满，抱着双臂，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