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的右手悬在琴键上方几厘米处,微微颤抖,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着。
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舞台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剧痛从指尖窜上手臂,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入神经。
她咬紧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抱歉。
"祁念对着话筒轻声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八度,"我想我需要..."世界在眼前旋转,黑色三角钢琴、观众席、舞台灯光全都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她试图站起来,膝盖却一软。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慌乱的脚步声。
当祁念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尖锐的疼痛立刻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醒了?
"一个冷静得近乎冷漠的男声从右侧传来。
祁念艰难地转头,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床边,正低头翻看她的检查报告。
他很高,站姿笔首得像一把出鞘的剑,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
"我怎么了?
"祁念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暂时性神经功能障碍发作,伴随局部肌肉痉挛。
"医生合上病历本,声音平稳得像在讨论天气,"我是沈沉,神经外科主任。
你的核磁共振显示小脑扁桃体下疝畸形压迫神经,加上长期高强度练习导致的腕管综合征,情况比较特殊。
"祁念盯着他一丝不苟梳在脑后的黑发和紧抿的薄唇,突然感到一阵烦躁。
这个医生说话的语气仿佛在宣读***判决书,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说人话,医生。
"她撑着手肘试图坐起来,"我的手什么时候能好?
下周我还有巡演。
"沈沉终于抬眼看她,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没有巡演了,祁小姐。
如果不立即接受治疗,你很快会连勺子都拿不稳。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祁念感到一阵耳鸣,沈沉的声音忽远忽近:"我们怀疑是罕见的神经退行性疾病,需要进一步检查确认。
治疗方案包括药物控制、物理治疗,必要时可能需要手术干预。
""不可能!
"祁念猛地掀开被子,"我上个月还在维也纳演出,没有任何问题!
一定是误诊!
"沈沉纹丝不动地站着,看着她歇斯底里地打翻床头的水杯。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病房里格外刺耳。
"你的症状很典型。
"他等祁念发泄完,才平静地说,"指端麻木、突发性剧痛、精细动作障碍。
如果不相信,可以申请二次诊断,但每拖延一天,神经损伤就不可逆地加重一分。
"祁念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死死盯着沈沉,想从这个冷漠的医生脸上找出一丝动摇或怜悯,却只看到专业性的平静。
"滚出去。
"她一字一顿地说。
沈沉微微颔首,转身前留下一句话:"明早八点查房,希望到时能得到你的配合,祁小姐。
这是目前唯一能保住你职业生涯的方法。
"门轻轻关上后,祁念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
她颤抖着伸出双手——这双被誉为"被上帝亲吻过"的手,此刻却像背叛她的叛徒。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摸索着抓起手机,屏幕上是经纪人陈琛发来的十几条未读消息和无数媒体询问演出中断的来电提醒。
窗外,夜色如墨,没有一丝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