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小燃，六岁那年，我的母亲离家出走了，父亲南下打工，将我们哥姐弟三个丢在家里。

爷爷骂母亲是个狗、是畜生不如的烂货，骂天骂地，却是个倔***躁又节约的老头。后来，

我十岁那年，父亲再娶，我又多了两个弟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鼻尖一阵酸涩。

十二岁那年，我来月经，疼得晕倒在家里两个小时，没一个人知道。后来，我上高一那会，

哥哥患上了精神病，亲弟弟初中还没毕业就辍学打工，到现在都没回一次家，

两个后妈生的弟弟又成了没妈妈的野孩子……邻居经常拿我们当狗耍，时不时逗一下，

高兴的时候给我们点红薯吃，不高兴的时候就踹两脚骂我们是没妈的野孩子。填志愿的时候，

我果断填了一个离家里面最远的城市——哈尔滨。在这里，我经常一个人吃饭，一个上下课。

但是我却觉得一切都值得。——2008年，刚上三年级那会的一个周末，我***岁。

村里面的小孩很少，女孩更少。男孩子不要我跟我一起玩，他们去河边抓鱼摸虾，

而我只能一个人在路边捡石子玩。不知玩了多久，

一个矮矮的年轻妇女从二楼的窗外探出一个头来。看到我，不明所以的笑了一下。

年轻的妇女叫我了一声，问，“你爸爸这几年有没有回来啊？”我摇头说没有。

那时候小小的我，就意识到，我妈妈离家出走了，爸爸也常年打工不回来。每次过年，

别人家都有爸爸妈妈，而我和我的哥哥弟弟没有。我的家庭关系，在村里面，

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可怜又悲催。看到我摇头，年轻妇女笑了，带着挑逗又有些震惊的语气。

“你爸爸刚刚都回来了，你没看见吗？”“真的吗？”我很惊喜，爸爸回来了，

爸爸终于要回来了。我们还是有爸爸的!年轻妇女看到我半信半疑，她打包票，“真的啊，

我一直在窗口，你爸爸看见我都跟我打招呼了!”得到妇女的肯定，我既兴奋又高兴，

丢下手中的石子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结果，气喘吁吁的跑到家，家里空荡荡的，

一个人也没有。桌子上的碗还有没吃完的咸菜，一堆苍蝇在乱飞，地上还有几件破烂衣服，

也不知道是谁丢地上的。我顿时感到不妙，试探性的朝房间里面喊了一声，还爬上了楼顶。

还是一个人也没有。这时候，我才慢慢意识到，那个年轻妇女，她骗了我。把我当猴耍。

可我那时，就连跑去质问她的勇气都没有。我鼻尖一酸，

关于妈妈的记忆再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记忆中，我很黏她，她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连洗澡的时候，我都要跟她待在一起。一开始，她还不肯，后来我又哭又闹，她肯了，

只要妈妈一洗澡，我就能站在门口看她。只是，那都过去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没多久，爷爷就开着摩托车从镇上买菜回来了。看到客厅的惨状，也是一肚子气，

看到我和弟弟，不由分说就拿撑衣杆打了一顿。撑衣杆很硬，打到我们身上格外的痛，

我们边跳边求饶，可是爷爷却打的越狠。***辣的痛在身上蔓延，求生的本能让我们往外跑，

我和弟弟两人就跑到了一些老房子后面。老房子后面是一片山，山下都是农作物，

小路还算通畅，没什么杂草，只有一些垃圾食品的袋子和除草剂的袋子。弟弟捂着腿的疼，

没有停止哭声，他愤愤的说，“姐，咱别回去了，回去会被打死。”我认可的点头，

“那我们走吧。”我们顺着小路走，走上山，这片山我们很熟，

一年级开始就要跟着大人到山上面砍柴。那时候我们还小，只是捡一些树枝和叶子，

还有那些拿起来就痒痒的竹壳。爷爷经常骂我们，说不劳动者不得食。

可别人家里的小孩却不用，他们都被爷爷奶奶宝贝着，不舍得让他们干一点活，

还让他们看喜欢的动画片，脚下还有各式各样的玩具。而我们，就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很多都是捡邻居那些孩子长大了不要的。玩具没有，连动画片也不给看。爷爷说，

那是教坏人的东西，看了会学坏。就这样，他常常霸占着电视，

看自己想看的相亲节目和新闻联播。我们恨爷爷，恨他自私，暴躁；爷爷也讨厌我们，

说我们好吃懒做，不像别人家的孩子乖。路上，我和弟弟数落着爷爷的不好，总是在说，

“要是爸爸回来就好了，爸爸回来，我们就不用被高年级的同学欺负，

邻居也不会常常骗我们。”有人给我们撑腰，我们肯定也能过得很幸福。不知道聊了多久，

我们在一个山上比较平坦的地方歇下来。由于我们小小年纪就在别人家看过荒野求生的综艺，

自然也是会一点的。我们捡了好些干树枝，还在摘了香蕉树的叶子，

在那研究着搭类似于庇护的搭建所。有些累，但我们还是很开心。因为，

我们有了一个自己的家。在这里，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挨骂，也不用挨打。

等我们差不多建好后，一个中年人带着草帽，手里握着一把砍柴刀走过来。

可能是听到动静的缘故，他来这瞧我们搭的屋子问了几句。这个屋子很小，

勉强能让两人睡在里面，没有门，也没有吃的。我和弟弟那时还特别单纯，

人家问什么我们就答什么。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那人走了，没管我们。没过多久，

天渐渐黑了，我不知道多少时间。只是一味的打算在这里过夜。其实我们心里还是害怕的，

因为附近的草里，总是有虫子在叫。我们不知道是什么虫子，但还是怕有蛇，有山猪的出没。

还没到晚上，爷爷就找到了我们，他嘴上骂骂咧咧的将我们赶了回去，但却没打我们。

回到家后，发现爷爷已经煮好了饭，只是没有菜。唯一的菜还是清一色的咸味橄榄皮。

我们很饿，争先恐后的夹起橄榄皮配大米饭，吃了起来。哥哥一边吃还一边骂我们，

说我们不懂事。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有些不服，明明是爷爷打了我们，我们才跑的。而且，

我们犯什么错了？我们不知道……弟弟回怼了一句，“关你什么事!”结果哥哥听了，

更是怒意大发，当着爷爷的面狠狠地扇了弟弟一巴掌。那一巴掌很响，

在我这听得都嗡嗡嗡的。弟弟捂住脸，很快哭了起来，用求助的眼光看向爷爷。

爷爷没有安慰，反倒赞同了这种做法。因为他知道，哥哥是站在他那边的，这是在帮他出气。

弟弟忍住哭腔，听着爷爷继续骂他。我心里也有点不好受。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总是挨打，

我们为什么会被打，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就很少被打。像这种事情，发生的频率很高，

哥哥也成为了那个仗势欺人的家伙。记得有很多次，哥哥常常欺负我们，叫我们帮他***，

挠脚心，不帮他做他就狠狠地挥拳打我们。我们去找爷爷告状，哥哥却颠倒黑白，

说我们干了什么坏事，以此为借口打我们。后面我们两个说赢了，爷爷信了我们，

将大哥打了一顿。谁知道，哥哥是一个很记仇的人。等爷爷下次骑车去镇上买菜的时候，

他大门一锁，拿起棍子就狠狠的抽我们。木棍击打到肉上，***辣的疼蔓延心头，

连头皮都在发麻。我好痛，身体，大腿，脚上都布满被打的棍痕。红的，紫的，青的。

大哥打累了，才停下来，用脚踩住弟弟的脑袋，摁在地上，又猝不及防给了我一巴掌。

脸上也是***辣的疼了，好痛，全身都很痛。大哥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我们，

将自己之前被打的地方露出来，指着自己的伤说，“草***，敢告我，害老子被打，

这就是后果。”话落，他又恶狠狠的扇了我一巴掌。他的力气很大，我被抽的时候，

随着惯性倒到一边。脚下一用力，弟弟脑袋敲到地面的声音也很响。咚咚咚的。听着就很疼。

从那之后，我们就一直很顺从哥哥的指令。只要他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偷盗这件事也不例外。那天晚上，爷爷在客厅看电视。哥哥把我们叫到楼梯上面，

吩咐我们去爷爷枕头底下拿钱包，说偷十块钱，他要用。我们不敢，说会挨打。

他一下子就怒了，“他妈的，你去不去，

不去我就打死你!”“反正你们也是个没爸没妈的野种。”大哥很凶，把我们都吓住了，

我们不得不去偷。只是，这件事，爷爷很快发现了。把我们三个抓到客厅审问，

手里拿着皮带。大哥先一步站了出来，说，

“是弟弟和妹妹偷的!”“我上次看见他们一直在房间里面翻东西。”“这几天还吃了辣条。

”“我问他们哪来的钱，他们说同学给的。”他啧了一声，演得绘声绘色栩栩如生，

“怪不得这么有钱!”二话不说，他就上前踹了我们好几脚，替爷爷教训我们。

而这……不止是一次。直到……后面大哥上了初中，我们的生活才好了一些。因为上了初中，

只能周末才能回来，而周一到周四的这些天，我们都特别开心。到了四年级，

爷爷接到父亲的电话，说他上面生孩子了，邀他到深市给孩子取个名字，顺便看看孙子。

爷爷只是买了一箱面，给了二十块钱哥哥，晚上就骑着摩托车出发了。

那时候应该是一个暑假，我们都很闲，每天玩沙子切草，玩过家家。自从爷爷离家后，

大哥又来他那一套了。叫我们煮面条给他吃。叫我们给他写作业，给他***挠脚心。

他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享受，跟个地主没什么区别，只是环境差了一点。没过一年，又听说，

爸爸在深市和后妈又生了一个孩子 依旧还是一个男孩。……后来，我们渐渐长大。

有一次在家里，我突然间感觉肚子很痛很痛，我整个人都很虚弱。后来直接晕过去了。

醒来之后，自己冒着一身冷汗，肚子还隐隐作痛。还以为自己尿裤子了。去到卫生间一看，

***上全是血，我以为我生病了，我要死掉了。我慌乱，紧张，害怕，以为要正在面临死亡。

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说要死了。我朋友说，你这是来月经了。

叫我不要害怕，还贴心的给我买了卫生巾送到我家。我当时还很好奇，

他一个男孩子怎么会知道，他说男孩子不会来月经，他姐姐也痛经，他就知道了。

他说他妈妈还特意叮嘱他每当这个时候不要惹他姐姐生气，照顾他姐姐一点，说这个时间段，

女孩子都很脆弱。除了这些，他还知道要用温毛巾擦拭一下，要注意卫生。只是，小学过后，

他就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他死了，死于一场车祸。12岁那年，我在上初中。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弟弟去小卖铺的时候，遇到了外婆那边的亲戚，我们认识她，

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看到我们很可怜，聊了许久后，告诉我们，

“你妈妈得知你爸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她已经改嫁了。”说完这些，她还告诉了我们地址。

可是年幼的我们，根本没钱。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妈妈了，我们好想她。真巧，

那个亲戚她要去那边拜佛烧香，可以顺路捎我们去。我们很高兴。去见妈妈的那天，

我们坐上了亲戚的车，内心很忐忑，心里一直在幻想妈妈的样子。

她的样子已经模糊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见到的时候，

能不能认出她……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一直在认路，想着下次再去，

还可以自己骑自行车过来。两个小时后，我们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两三只大狗狗就从铁门冲了出来朝我们吼，很凶，像是看到了不怀好意的坏人。妈妈闻声，

从客厅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娃娃。她招呼着狗不要叫，礼貌些，看到我们的时候，

我们明显感觉到，她也很高兴。招呼我们进去后，妈妈的婆婆也接待了我们。

妈妈叫我帮抱她的小娃娃，她和她婆婆煮面给我们吃。我坐在椅子上，

手里抱着妈妈生的娃娃，很是开心，心尖却有一丝别样的感觉。那娃娃皮肤很白很嫩，

眼睛也很大很清纯，她看到我，天真的笑了笑。一只小说胡乱扒拉，抓住了我的衣服。

我的皮肤很黑，穿的还是短裤，长天暴露在阳光下，黑的不止一点。这样的反差对比，

我明显有些失落。待在妈妈身边的娃娃，总是那么精致，爷爷奶奶养的我们，看着不卫生，

还很可怜。没一会儿，面煮好了。婆婆一人端了一碗面，很是客气礼貌，

还问了我们家里的一些情况。妈妈接过娃娃，发现睡着了，她小心翼翼的将娃娃放到推车里。

我们边吃边聊，很和谐，很温馨，仿佛我们还是一家人。只是，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

妈妈将我们送回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其实……我一直很想问她，

为什么要和爸爸分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鼓起勇气了好久，话到嘴边，还是没问。

没过一两年，爸爸带着后妈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们一人一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