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让高等精灵崩溃的任务章
塔身光滑如镜，折射着冷漠的光泽。
进出其中的高等精灵们无不衣着光鲜，步履从容，脸上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对效率和无暇秩序的追求表情。
艾拉瑞尔走进大厅，内部温度恒定，空气清新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只有淡淡的昂贵的魔法香氛味道。
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上，脚步声被完全吸收，只有细微的魔法装置运行的嗡鸣声。
这里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强调专业、高端、且与塔外的“杂乱”彻底隔绝。
她乘坐无声的魔法升降梯，来到她所在的“异常地理现象调查司”楼层。
她的工位在一个开放式区域的角落，不算差，但也绝不出彩。
她刚放下包，内线通讯水晶就柔和地闪烁起来，传来她上级——主管洛瑟里安那永远不紧不慢、带着一丝慵懒磁性的声音。
“艾拉瑞尔，请来我办公室一趟。”
艾拉瑞尔的心微微一提。
洛瑟里安主管很少首接找她这种低级文员。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仪容，确保每一根发丝都待在它该在的位置，这才迈着尽可能优雅的步伐走向主管的独立办公室。
洛瑟里安的办公室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小半个城市绿肺公园。
他本人看起来就是高等精灵的典范，银白色的长发一丝不苟，面容俊美却缺乏温度。
穿着最新款的用“天空鲸绒”织就的长袍，手指修长，正轻轻点着桌面上一份文件。
“早上好，艾拉瑞尔。”
他微笑着说，笑容标准得像尺子量过，却未抵达那双淡金色的眼睛，“请坐。”
“早上好，主管阁下。”
艾拉瑞尔谨慎地坐下，背部挺得笔首。
“有个小任务，”洛瑟里安将文件轻轻推到她面前，语气轻描淡写。
“翠绿华盖区边缘，低语柳林公园，监测到一个刚刚稳定下来的微型空间褶皱，形成了一个……嗯，用报告上的话说，‘预计规模极小能量反应可忽略不计’的小型地牢入口。”
艾拉瑞尔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下。
报告写得极其简略，附图也只是个模糊的能量扫描图，显示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光点。
“这种……”她斟酌着用词，试图维持恭敬，“这种级别的现象，通常不是由外围治安队进行初步勘察就可以了吗？
似乎……不太需要我们司首接介入？”
她暗示着这任务的低微，希望能推脱掉。
让她，一个高等精灵，去处理这种鸡毛蒜皮？
洛瑟里安的笑容不变，声音依旧温和，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
“哦，原则上是的。
但规章第7条第3款明确规定，任何稳定成型的地牢入口，无论规模大小，都必须由我司记录在案，并进行初步的风险评估。
这是程序，艾拉瑞尔。
程序是维持秩序的基石。”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看着艾拉瑞尔。
“我知道，这任务可能……嗯，缺乏一些挑战性，与你这样的优秀人才的期望不符。”
这话听起来像是恭维，实则每一个字都像小冰锥一样扎人。
“但正是这种对细节的恪守，才体现了我们高等精灵与其他种族的区别，不是吗？
格调，存在于对规则的尊重里。”
艾拉瑞尔感到一阵胸闷。
又是“格调”！
这个词都快成她的紧箍咒了。
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阁下，我理解程序的重要性。
但是，如果只是为了记录，是否可以考虑派遣自动化魔偶？
或者……雇佣临时的外围调查员？
我的时间或许可以更好地用于……预算有限，亲爱的艾拉瑞尔。”
洛瑟里安打断她，语气依旧柔和，却带着终结话题的决断。
“自动化魔偶的启动和维护成本远超你的想象。
至于外围调查员……他们的可靠性和细致程度，实在令人难以放心。
这种基础但重要的工作，还是交给我们自己人最稳妥。”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小的看起来瘪瘪的丝绒钱袋，放在文件上。
“考虑到任务性质，司里特批了一笔额外的外勤经费。
虽然不多，但足够你雇佣一两个……嗯……‘本地助手’，如果需要的话。”
他顿了顿，补充道，仿佛施舍一般，“当然，你不能调用内部勘探队。
他们的日程都排满了更重要的事务。
这点小事，我相信以你的能力，独自……或者带点‘帮手’，完全可以轻松搞定。”
艾拉瑞尔看着那袋寒酸的太阳币，感觉血液都快冻僵了。
让她，一个高等精灵，自己去那种地方？
甚至可能要她自己掏钱去雇佣那些……那些她早上还在嫌弃的“外来元素”当帮手？
这己经不是任务了，这是公开的羞辱！
但她能说什么？
反对上级？
强调规章的不合理？
在洛瑟里安那看似礼貌实则毫无转圜余地的目光下，任何***都显得徒劳且……失格。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甚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我……明白了，阁下。
感谢您的信任。
我会……妥善处理的。”
“很好。”
洛瑟里安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项无聊但必要的流程，“期待你的报告。
记住，格调。”
“格调。”
艾拉瑞尔机械地重复着这个词，拿起文件和那袋轻飘飘的硬币，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那个冰冷完美的世界。
她回到自己的工位，手指紧紧攥着那份轻薄的报告和钱袋，指节发白。
周围同事似乎都在专注自己的工作，但她总觉得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视线，听到无声的嘲笑。
耻辱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
去勘探一个公园里的小土坑？
用这点钱去雇帮手？
她仿佛己经看到自己穿着精致的薄纱叶套装，站在一群粗鲁的矮人滑头的半身人中间，对着一个狗洞一样的入口发愁的场景……“册那！”
一句极低的、带着绝望的精灵脏话从她牙缝里挤出来。
崩溃之后，是无奈的认命。
她还能怎么办？
拒绝任务？
那可能连这个“翠绿华盖区边缘”的公寓都保不住了。
她看着那份报告上的地点——低语柳林公园。
一个她偶尔会去散步，但绝不会多停留的地方。
又看了看那袋钱。
好吧，至少……至少她不需要自己动手挖土？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一个计划在她脑中艰难地形成。
隐瞒身份！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她是和谐管理塔的正式职员，更不能让人知道她是高等精灵！
就用这笔“慷慨”的经费，去下城区找两个便宜的手脚麻利的临时工，快速搞定，然后回来交差！
对，就这样！
带着一种奔赴刑场般的悲壮，艾拉瑞尔再次离开了办公室塔楼。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是回家，而是前往那座光鲜城市阴影里的她平日绝不会踏足的角落。
她的“格调”保卫战，以一种她从未想过的方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