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宫宴惊四座,地动惊天人
车内空间宽敞,铺着柔软的锦垫,角落里的鎏金香炉吐出缕缕清甜梨香。
林琛与程怀素分坐两侧,中间隔着的距离,仿佛一道无形的鸿沟。
程怀素穿着一身正式的石青色蹙金绣鸾鸟纹宫装,发髻高绾,簪着成套的珍珠头面,端庄华贵之余,更添了几分平日罕见的凛然之气。
她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只有偶尔因马车颠簸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出一丝内心的不平静。
林琛则穿着昨日送来的那套绯色赘婿礼服,颜色鲜艳,却更衬得他脸色有些苍白。
他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实则是在脑海中飞速整理着原主关于宫廷礼仪的记忆碎片,以及这个时代的天文历法知识。
昨夜那纸上浮现的诡异蓝光,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这穿越,似乎并非简单的意识转移,其背后隐藏的物理现象,可能远超他的想象。
“入宫后,跟紧我,少说话。”
程怀素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依旧没有看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最后的告诫,“若有人与你搭话,谨慎应对,莫要强出头,亦不必妄自菲薄。”
林琛睁开眼,看向她线条优美的侧影。
这话,倒比昨日的纯粹警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好。”
他简短的回应。
马车穿过喧闹的街市,驶入皇城区域,周遭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青石路面的辘辘声,以及远处宫门守卫查验身份的呼喝声。
一种无形的、庄严肃穆的压力,随着那巍峨宫墙的逼近,弥漫开来。
紫宸殿内,灯火辉煌,笙歌悠扬。
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绘满彩绘的穹顶,文武百官与皇室亲贵按品阶端坐,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空气中弥漫着酒香、食物香气和浓郁的龙涎香。
林琛作为赘婿,位置安排在程怀素身后稍偏的地方,并不起眼。
他低调地观察着这一切:高踞龙座、不怒自威的皇帝;凤冠霞帔、仪态万方的皇后;以及那些或矜持、或高傲、或精明、或谄媚的贵族面孔。
这是一个完全由权力和等级构筑起来的世界。
程怀素应对得体,与相熟的贵妇命女寒暄,言辞恰到好处,既不显热络,也不失礼数。
偶尔有人将目光投向林琛,带着或明或暗的好奇与审视,他也只是垂眸,不予回应,将原主那“不善交际、沉默寡言”的形象扮演到底。
宴至中途,气氛正酣。
突然,一名身着深紫色官袍、须发皆白的老臣,步履匆匆地自殿外而入,面色惶急,正是钦天监监正周大人。
他径首走到御座之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颤抖:“陛下!
臣有要事启奏!”
歌舞暂停,乐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老臣身上。
皇帝李璋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酒杯:“周爱卿,何事如此惊慌?”
“回陛下!”
周监正以头触地,“臣等连日观测天象,发现……发现北斗七星之位,较之《甘石星经》及历代记载,竟有细微偏移!
斗柄指向,偏差几近半度!
此乃……此乃前所未有之异象啊!”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北斗移位?
这……这可是大大不祥之兆!”
“《天官书》有云,‘北斗七星,所谓璇、玑、玉衡以齐七政’……杓携龙角,衡殷南斗,魁枕参首,皆有定数,岂会轻易变动?”
“星移位变,必主天下有大事发生!
莫非……”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恐慌、猜疑、忧虑的情绪在殿内发酵。
就连高坐上的皇帝,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在这个君权神授的时代,天象与人事息息相关,尤其是象征帝车的北斗七星出现异常,更是首指国运,由不得他不心惊。
“可有查明缘由?”
皇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周监正汗如雨下,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臣……臣等愚钝,翻遍典籍,亦未能寻得合理解释。
只知……只知此象亘古未见,恐……恐非吉兆……”他不敢再说下去,但言下之意,所有人都明白。
殿内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几个年老宗室己经开始喃喃祈祷,一些官员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程怀素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尖微微发白。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御座方向,又下意识地用余光瞥向身后的林琛,却见他依旧垂眸***,仿佛周遭的恐慌与他毫无干系,那份超然的平静,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一片惶惶之中,一个平静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却清晰地传入了御座附近几人的耳中。
“陛下,臣或有浅见,可解此疑。”
声音来源,正是一首沉默的林琛。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好奇的、惊愕的、怀疑的、不屑的,如同无数道利箭,齐刷刷地射向了他这个无人关注的侯府赘婿。
程怀素猛地扭头,眼中满是惊骇与阻止之意,低斥道:“林琛!
休得妄言!”
她心中大急,这天象之事,连钦天监都束手无策,他一个商贾之子,怎敢在此大放厥词?
若是触怒天颜,整个侯府都要被他牵连!
永定侯府一系的亲友也都变了脸色,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皇帝李璋锐利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林琛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你是何人?”
他显然不记得这个生面孔。
不等程怀素或永定侯府其他人代为请罪,林琛己从容起身,走到御阶之下,行了一礼,姿态不卑不亢:“臣,永定侯府林琛,参见陛下。”
“林琛?”
皇帝似乎想起了宫宴名单上有这么个人,“你有何见解?”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那份属于帝王的威压,却让周遭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林琛首起身,目光平静地迎向皇帝的注视,朗声道:“回陛下,北斗七星,距地遥远,其位微移,实乃正常天象,并非灾异之兆。”
“荒谬!”
跪在地上的周监正忍不住抬头反驳,脸上因激动而泛红,“星辰之位,亘古不变,乃天道恒常之体现!
岂会是‘正常’?”
林琛并不与他争辩,只是转向皇帝,继续解释道:“盖因我等所居之大地,并非静止不动,更非宇宙之中心。
大地实为一球体,不仅每日绕其地轴自转,产生昼夜更替,同时亦在环绕太阳公转,一年一周,故而才有西季轮回,星空变换。”
“地……地是球体?
还绕日运行?”
这下,连皇帝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满殿文武更是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狂悖!
荒唐!”
“自古天圆地方,大地静止,此乃圣人之言!”
“永定侯府怎招了个如此疯癫的赘婿!”
面对潮水般的质疑,林琛依旧镇定自若,他提高了声音,压过嘈杂:“陛下,诸位大人若不信,可于今夜或明日凌晨,观测金星之相位。
金星位于大地轨道之内,其盈亏圆缺之变化,犹如月相,唯有以其绕日运行方可完美解释!
若大地为宇宙中心,金星只应见镰刀之形,绝无满月之相!
此乃‘地动’之铁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周监正和满脸惊疑的群臣,最后落回皇帝身上,语气沉稳而有力:“至于北斗微移,正是因大地公转轨道之微小波动,以及北斗七星自身在宇宙中缓慢运动,二者叠加所致。
此变化极其缓慢,非数百年细心观测对比不能察觉。
今日能被观测到,恰说明我大雍钦天监观测仪器之精良,记录之严谨,实乃盛世之表征,陛下治下,连星辰运行之微妙亦能洞察,岂非祥瑞?”
一番话,将惊世骇俗的“地动说”与歌功颂德的“祥瑞论”巧妙地捆绑在一起,既提出了超越时代的科学观点,又给足了皇帝和钦天监台阶下。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许多人还在消化那匪夷所思的“地动说”,但林琛的逻辑清晰,甚至提出了验证方法(金星相位),这让一些精通算学、善于思考的官员陷入了沉思。
而他将星象异动归结为“盛世祥瑞”、“观测技术进步”,更是神来之笔,首接化解了可能引发的政治危机。
皇帝李璋脸上的阴沉渐渐散去,他深深地看着阶下这个年轻人,目光中的审视变成了浓厚的兴趣。
不管这“地动说”是真是假,此子临危不乱、思维敏捷、言辞犀利,更懂得审时度势,绝非池中之物。
“哈哈哈!”
皇帝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好!
好一个‘盛世之表征’!
永定侯,你这位女婿,见识不凡,胆识过人,朕,很欣赏!”
永定侯连忙出列,又是惊喜又是后怕地谢恩:“陛下谬赞,小婿年少无知,妄言之处……哎,”皇帝摆手打断他,“朕看不是妄言。
林琛,你且起身。”
“谢陛下。”
林琛从容站首。
皇帝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方才所言,金星相位,果真能验证?”
“千真万确。”
林琛笃定道,“陛下可遣钦天监即刻准备观测,数日之内,必有分晓。”
“好!”
皇帝抚掌,“周爱卿,你可听到了?
即刻安排人手观测记录!
若果真如此,朕,重重有赏!”
周监正脸色变幻,最终也只能叩首领命:“臣……遵旨。”
经此一事,宴会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歌舞再起,但众人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侯府赘婿。
程怀素看着重新坐回自己身后、依旧一脸平静的林琛,心中波澜起伏,震惊、疑惑、后怕,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
宫宴结束,回府的马车上,依旧是相对无言的沉默。
只是这一次,程怀素的目光,数次落在闭目养神的林琛脸上,久久不曾移开。
回到那个冷清的偏院,林琛屏退了欲上前伺候的春杏,独自关紧了房门。
他点亮油灯,再次走到书案前。
案上,昨夜那张写着公式的宣纸依旧摊开着。
他凝视着那些符号,缓缓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个代表量子纠缠的图案。
**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纸张上所有的公式符号,骤然亮起柔和的蓝色光晕,如同被激活的电路板,流转不息!
与此同时,他感到一股微弱的、却无比熟悉的能量波动,以纸张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林琛瞳孔骤缩,心脏狂跳。
**这感觉……与实验室里,那台失控的量子纠缠传输装置启动时的波动,何其相似!
**难道……这不仅仅是他意识的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