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无数双瞳孔发光的眼睛正从墙角裂隙窥视。
他摸出手机想拨打120,却发现屏幕里自己的倒影正在诡异地微笑——那个"程浩"的虹膜己完全化作银白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鲨鱼般的尖牙。
"啪!
"玉佩突然砸在木地板上,翡翠表面浮现出血管状的金色纹路。
那些纹路投射到天花板,竟构成一幅旋转的浑天仪星图。
当程浩伸手去捡时,玉佩突然变得滚烫,一段陌生记忆强行灌入脑海:暴雨夜的老式居民楼,父亲程云深抱着五岁的他冲进地下室。
数不清的青铜罗盘悬满天花板,中央实验台上躺着具覆盖符咒的焦黑尸体。
父亲将玉佩塞进他怀里时的触感如此真实:"记住,永远不要让人看见你在..."记忆戛然而止。
现实中的程浩猛然抽回手,发现食指指腹被玉佩边缘割破。
血珠悬浮在空中,渐渐凝成《归藏易》中的"蛊"卦爻象。
卦象突然爆裂,化作千百只闪着磷光的蜉蝣扑向窗外血月。
剧痛就在这时席卷全身。
程浩踉跄着栽倒在床,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冰晶。
那些六棱冰晶相互碰撞,发出编钟般的清越声响。
他扯过棉被裹住发抖的身体,却闻到浓重的海腥味——被褥里不知何时爬满湿漉漉的藤壶,细小的触须正从壳缝里探出。
"叮——"凌晨三点整的报时声像是某种开关。
整栋公寓的电路同时爆出火花,程浩在明灭的光影中看见对面402室的阳台上,那个每日浇花的老人正朝他挥手。
老人的皮肤正在片片剥落,露出下面青铜锻造的机械骨骼,齿轮转动的咔嗒声甚至压过了耳鸣。
当黑暗彻底降临的瞬间,程浩感觉床垫变成了流动的沥青。
无数苍白的手臂从粘稠的黑暗里伸出,腕间全都带着相同的衔尾蛇烙印。
那些手臂突然齐刷刷指向衣柜门,原本贴满篮球明星海报的柜门表面,此刻正浮现出父亲实验室的影像。
"爸?
"程浩扑到衣柜前,影像里的程云深正在给焦尸佩戴玉佩。
随着镜头拉近,焦尸的面容逐渐清晰——那赫然是二十年后的程浩自己!
衣柜玻璃突然炸裂,锋利的碎片在空中组成甲骨文"渊"字。
当这个字印上程浩额头时,整间卧室开始垂首坠落。
书桌、台灯和冰晶蜉蝣在失重状态下悬浮,窗外景象己变成倒悬的明代金陵城,秦淮河在天际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
坠落终止于一片青灰色的沙滩。
程浩吐出嘴里的黑色砂砾,发现每颗砂粒内部都封存着微型梦境:有人跪拜在青铜巨门前,有军队在云层上厮杀,还有长着九个头颅的巨鸟正在啄食星辰。
潮汐声从血月方向传来,他看见千米高的浪墙里冻结着无数棺椁。
"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程浩转身看见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赤足立在浪尖,她撑着的油纸伞上绘有动态的太极八卦图,伞骨末端挂着十二枚不同朝代的铜钱。
最诡异的是她的影子——那不是人形,而是棵枝干虬结的青铜神树。
"白璎珞,镜面旅团第七任摆渡人。
"女子弹指震碎袭来的浪花,那些棺椁中的尸体突然同时睁眼,"你在现世留下的灼痕,己经惊动了永夜议会。
"程浩刚要开口,整片海域突然沸腾。
九个黑袍人从棺椁中破冰而出,他们脚下的浪花凝结成《山海经》异兽的形态。
白璎珞的油纸伞急速旋转,伞面八卦分裂重组为二十八星宿图:"抓紧我!
你的意识被烙上衔尾蛇印记,现在整个镜世界都在..."剧痛再次撕裂意识。
程浩在现实中的床铺上惊醒,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瞳孔。
他惊恐地发现床头柜表面布满抓痕,那些凌乱的痕迹拼凑出的甲骨文,正是玉佩上曾出现过的"姒"字。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早间新闻:"今日凌晨三点,紫金山天文台观测到百年难遇的血月现象,同时检测到异常电磁脉冲..."女主播的声音突然扭曲,夹杂着类似青铜器碰撞的杂音。
程浩正要关闭页面,却看见新闻画面里的血月表面,隐约浮现出他梦中见过的倒悬金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