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淡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困惑。
"这叫泥土。
"晏明澜蹲下身，用袖角轻轻为她擦拭，"凡间不比天界洁净，仙子多担待。
"客栈二楼，烛火在纸窗上投下两人的剪影。
云织站在房中央，衣袂无风自动，发间星尘将简陋的房间映照得如同幻境。
她伸手触碰木桌上的茶壶，指尖刚触及便缩了回来。
"烫的？
""这是热茶。
"晏明澜忍不住轻笑，"仙子平日饮什么？
""朝露酿的星霞。
"云织指尖凝出一滴晶莹液体，悬浮在空中，"要尝尝吗？
"晏明澜凑近，那滴液体却穿过他的嘴唇，首接融入心口。
一股暖流瞬间涌向西肢百骸，他眼前浮现出浩瀚星海，耳边响起天籁般的仙乐。
"这..."他踉跄后退，扶住墙壁。
云织歪头看他："凡人承受不住仙酿，你竟只是眩晕？
"她突然贴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脸颊，"你的魂魄...有星辉的味道。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声。
晏明澜回过神来，急忙将窗户关严。
"仙子还是收起神通为好。
"他压低声音，"这镇上有捉妖师。
""妖？
"云织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我是南天星穹仙子，司掌天河星轨。
""但在凡人眼里，会发光会飞的都算妖怪。
"晏明澜从行囊中取出一套素白衣裙，"换上这个。
"云织接过衣服，手指一划，身上星纱裙便化作流光收入袖中。
晏明澜急忙转身，耳根通红。
身后传来衣料摩挲的声响，还有云织好奇的询问："这带子怎么系？
"三更时分，晏明澜猛然惊醒。
窗外夜空呈现诡异的绛紫色，星辰排列成他从未见过的图案。
他转头，发现云织站在窗前，仰头望着天空，侧脸被星光镀上一层银边。
"星轨乱了。
"她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若不尽早修复，三日之内必有人间灾祸。
"晏明澜走到她身旁，突然捂住右眼——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与天空完全相同的星图。
"我看得见破损的位置。
"他指向东南方向，"那里缺失了一块。
"云织抓住他的手腕："你能看见具体方位？
""从小就能。
"晏明澜眼中星图流转，"小时候他们说我是疯子，因为我总说天破了。
"云织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眼睑，一丝凉意渗入。
"这是天赐之眼。
"她喃喃道，"难怪我的遗忘术对你无效。
"次日清晨，两人离开客栈。
云织己换上素白襦裙，长发用木簪松松挽起，唯有发梢偶尔闪过星芒。
晏明澜背着画具，腰间玉佩用布包裹严实。
"先去东南方三十里的古庙。
"晏明澜展开昨夜绘制的星位图，"我感应到那里有星穹碎片的气息。
"集市上人声鼎沸，云织被一个糖人摊子吸引。
她盯着琥珀色的糖浆在老人手中化作飞鸟，眼睛亮得惊人。
"想要？
"晏明澜掏出铜钱。
云织接过糖鸟，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甜的！
"她惊叹道，随即又皱眉，"但比不上瑶池的琼浆。
"卖糖老人哈哈大笑："姑娘说笑呢，小老儿这粗糖哪敢跟神仙饮品比。
"穿过集市时，一个红衣少女突然撞进晏明澜怀里。
少女抬头，眼波流转："公子面相不凡，可要算一卦？
"晏明澜正要婉拒，云织却一把将他拉开。
"狐妖。
"她冷声道，"离他远点。
"红衣少女脸色骤变，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晏明澜惊讶地看着云织："你怎知...""她身上有妖气。
"云织皱眉，"你不该这么容易被迷惑。
"晏明澜苦笑："我只是个普通画师。
""不普通。
"云织突然贴近他心口，"昨夜那滴星霞本该让你昏睡三日，你却只晕了片刻。
现在又有狐妖主动接近..."她指尖点在他胸前，"你身上有什么在吸引它们。
"出城不久，天色突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赤红如血的液体倾泻而下。
"天泣血！
快跑啊！
"田间农夫惊恐奔逃。
云织面色凝重，袖中飞出七朵冰玫瑰，在空中结成屏障。
"不是血，是破损星穹泄漏的星髓。
"她双手结印，"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古庙残垣出现在暮色中。
晏明澜眼中星图大盛，他指向断壁后的一口古井："在下面！
"井底幽深，水面映着星光。
云织指尖凝聚出一缕星辉，照亮了井壁上的古老壁画——那是与南天门如出一辙的图案。
"有人曾在此接引星力。
"她声音发紧，"星穹碎片可能就藏在..."话音未落，井水突然沸腾，一道黑影窜出！
晏明澜猛地将云织拉到身后，黑影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在石壁上留下焦黑痕迹。
"退后！
"云织袖中飞出一条星纱，如游龙般缠住黑影。
那东西发出刺耳尖啸，竟是一条通体漆黑的蛟龙！
"星穹守护兽？
"云织惊疑不定，"怎会堕入魔道？
"晏明澜捡起一块碎石，在上面迅速画下符纹。
"接着！
"他将石头抛给云织。
云织会意，将符石按在蛟龙额头。
黑蛟惨叫一声，化作青烟消散，只剩一块棱形水晶悬浮空中。
"第一块碎片。
"云织收起水晶，突然踉跄了一下。
晏明澜扶住她，发现她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色纹路。
"这是？
""魔气侵蚀。
"云织试图用星辉净化，却疼得蹙眉，"得尽快找到下一块..."晏明澜不由分说将她背起："先离开这里。
"夜色渐深，他们在山间找到一处废弃草庐。
晏明澜生起篝火，小心地为云织清理手腕上的黑纹。
火光映照下，仙子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为什么帮我？
"云织突然问，"凡人不是最怕招惹是非吗？
"晏明澜添了根柴火："我自幼能见常人不可见之物，被当作异类。
如今知道这双眼睛真能派上用场，反倒踏实了。
"他笑了笑，"再说，能跟仙子同行，是多少修行者求不来的机缘。
"云织注视着他被火光柔化的侧脸，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凡人。
他眉目如画，眼中却藏着比星空更复杂的情绪。
"你的眼睛..."她伸手轻触他眼角，"能看到多远的星轨？
"晏明澜握住她的手指，引导她看向夜空："能看到该遇见你的那条。
"云织怔住。
天界千年，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仙人们讲究因果轮回，却从不谈"遇见"这样的字眼。
夜深时，晏明澜取出玉佩研究。
云织睡意全无，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月宫仙子们谈论人间情爱时的窃窃私语。
当时她觉得荒谬，此刻却莫名理解了那份好奇。
"下一站去哪？
"她问。
晏明澜展开地图，指向东方："东海之滨，有座观星台。
"他话音刚落，玉佩突然发出微光，映照出地图上没有标注的一条小路。
云织凝视那条光路，表情渐渐凝重："这是...巡天司的密道标记。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这趟旅程，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