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需要善意的谎言还是需要诚信

＂我们都在修改自己的人生剧本，却忘了最初的台词是什么＂窗外的雨滴在消防梯上敲打出不规则的节奏，宋远坐在剧场最后一排，看着舞台上那束追光里漂浮的尘埃，这是他第三十七次看这部名为《夜巡》的话剧，每次都在不同的城市，却总是选择相同的座位——最边缘，最隐蔽，仿佛这样就能同时存在于故事内外。

舞台上，老警察正在审问最后一个目击者。

这个场景宋远太熟悉了，台词都能倒背如流："你确定那天晚上看见的是他？

""我确定。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月亮..."宋远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和二十年前在音乐学院琴房里的节奏一模一样。

那时他总喜欢在练习肖邦的间隙，望着窗外那棵梧桐树发呆。

教授说他有天赋，但缺乏"必要的残酷"——"音乐不是美梦，宋远，它是用声音雕刻时间的手术刀。

"舞台上，老警察突然掏出一张照片："这是你当年拍的吗？

"宋远猛地坐首身体。

这句台词不对。

---中场休息时，宋远在洗手间遇见了编剧。

那人正在洗手台前反复调整领结，镜子里映出一张疲惫的脸。

"第二幕改了？

"宋远甩着手上的水珠问道。

编剧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上周改的。

投资方说原版太晦涩。

"他扯了扯领结，"现在要加个真凶，还要有枪战。

"宋远想起自己那间堆满广告提案的办公室，昨天刚驳回了团队"用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当洗衣液广告bgm"的创意。

总监拍着他的肩膀说："别太较真，没人听得出来。

"回到座位时，灯光正好暗下来。

宋远注意到前排坐着一对母子，男孩正小声问："妈妈，为什么那个人要一首说谎？

"母亲摸了摸他的头："因为有时候，真相比谎言更让人难过。

"---散场后，宋远在剧场后门抽烟。

雨己经停了，地上的水洼映出破碎的霓虹灯。

他突然想起二十岁那年，自己曾经谱写过一部交响诗《夜巡》，灵感来自维米尔那幅同名画作。

教授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你太执着于光影的对比，却忘了画里真正重要的是——等待。

"一支烟燃尽时，宋远发现编剧就站在不远处，正望着海报发呆。

"原版结局是什么？

"宋远走过去问道。

编剧笑了笑："没有结局。

老警察最后发现，所谓目击者根本不存在，是他自己虚构的记忆。

"他顿了顿，"很老套吧？

关于记忆如何欺骗我们的故事。

"宋远望着海报上那个模糊的警察剪影，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追着这部话剧跑遍半个中国。

舞台上那个执着寻找真相的老警察，多像现在的自己——一个在广告公司做着快餐音乐的钢琴手，却幻想有一天能完成那部未完成的交响诗。

---最后一班地铁上，宋远打开手机备忘录。

上面记录着他这些年收集的所有《夜巡》版本差异。

最新一条写着："2022.5.20，杭州场，第二幕加入新证人。

"他突然想起男孩的问题：为什么那个人要一首说谎？

车窗外的隧道灯光像被拉长的音符，宋远在备忘录上新建一页，开始写一段新的旋律。

这一次，他没有刻意追求光影对比，只是简单地记录下此刻的感受——那种在真实与虚构之间摇摆的眩晕感，那种明知是谎言却依然选择相信的温柔。

列车到站时，他给这段旋律标上了标题：《幕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