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是霸总小说重度爱好者。她按小说套路给我立规矩：“凌晨五点跪着给我煮燕窝，
总裁妈都这样。”我录音发到家族群，她秒变网红。第二天她甩出黑卡：“给你五百万，
离开我儿子！”我笑着打开直播：“妈，观众说您报价太低。
”“现在霸总妈起步价都三千万了。”1清晨四点五十分，手机震动第三次像一根尖刺，
扎进沈薇短暂的睡眠里。她按掉闹钟，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困倦，
但大脑已经清醒，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习惯。她轻手轻脚下床，身旁的周洲睡得正沉，
对这一切毫无察觉。简单洗漱，冰冷的水拍到脸上，让她打了个寒颤。走进厨房，打开灯，
桌子上那个进口炖盅已经摆好，旁边是婆婆赵梅丽昨天特意“赏”下来的金丝燕窝。
她动作熟练地开始处理，浸泡、挑毛、入盅、加水，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五点整，她端着那盏瓷碗，里面是刚煮好的燕窝羹，走到主卧门前。
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这是赵梅丽立的规矩，送东西不能敲门，得悄无声息地进来。
沈薇推门进去。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赵梅丽已经靠坐在那张欧式宫廷风的大床上了，
真丝睡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甚至还带着点刚敷完面膜的润泽。她抬着眼皮，
扫了一眼沈薇手里的碗。“脚步太重了，吵到我休息。”赵梅丽声音不高，
带着刻意拿捏的腔调，“霸总文里那些顶尖豪门的婆婆，哪个不是被佣人轻手轻脚伺候的？
你这毛手毛脚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沈薇没应声，只是把炖盅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赵梅丽却不依不饶，她用下巴点了点地板：“还有，规矩忘了？得跪着奉上。
这才显得出敬畏之心。”她说着，甚至拿起手机，屏幕上是某部霸总小说的片段，
放大给她看，“喏，白纸黑字写的，女主婆婆就是这么立威的。”沈薇的指尖蜷缩了一下，
指甲掐进掌心。她看着婆婆那张因为沉浸于虚幻情节而显得格外认真的脸，
又瞥了一眼屏幕上那些荒唐的文字。几个月来积压的憋屈，像不断充气的气球，
顶到了胸口最薄的地方。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膝盖微微一弯，
真的在冰凉的木地板上跪了下来，双手将炖盅重新捧起，递到赵梅丽面前。
赵梅丽满意地哼了一声，伸手接过，用小勺轻轻搅动，尝了一口，
眉头立刻皱起：“味道不对，火候差了点儿，下次注意。”沈薇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但她放在身侧的手，默默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手机的录音界面，红色的圆点，
正悄无声息地亮着。“妈，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她声音平静。“嗯，去吧。
”赵梅丽挥挥手，注意力已经回到了手机屏幕上，嘴里还念叨着，“这家的管家不行，
回头得让周洲也雇一个，要英式的，穿燕尾服那种……”沈薇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回到厨房，她关掉一直开着的手机录音，将那段长达十分钟的对话，
连同之前几次赵梅丽各种霸总妈式要求的片段，稍微做了剪辑。她没有发给丈夫周洲。
周洲是个孝子，也是个和稀泥的高手，每次她抱怨，他只会说“妈就那样，
年纪大了爱看小说，你顺着她点不就完了”，“都是一家人，别计较”。
她手指悬在屏幕上空片刻，然后果断地点开了那个平时死气沉沉的幸福一家人家族群。
成员不多，除了她和周洲，赵梅丽，还有周洲的大姨、舅舅，以及几个堂表兄妹。发送。
2几乎是瞬间，群里冒了几个泡。大姨：“？？？薇薇，这是？”表哥：“卧槽？
跪着送燕窝？小姨这又是什么新剧本？”表妹发了一串省略号。然后，
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沈薇没再看手机，她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早餐。
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她的心却异常平静。半小时后，周洲揉着眼睛走进餐厅，
脸色古怪地看着她，欲言又止：“薇薇，家族群那个……”“怎么了？
”沈薇把煎蛋放进盘子，语气平常。“你……你怎么把妈的话录下来了？这多不好。
”周洲皱着眉，“妈刚才打电话跟我哭，说没脸见人了。”沈薇把盘子往他面前一放，
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她让我跪着伺候的时候，想过我的脸面吗？”周洲噎住了，
半晌才叹气：“她不就是那么一说，你还当真……”“我当真了。”沈薇看着他，“周洲，
我不是小说里的NPC，我是你老婆。”网络的发酵速度远超想象。
不知道是哪个热心亲戚把录音片段转发了出去，配上现实版霸总婆婆，
凌晨五点跪式服务之类的标签，这段录音竟然在本地论坛和短视频平台小火了一把。
赵梅丽的声音和她那些奇葩要求，成了网友们玩梗的新素材。“今天你给婆婆跪式服务了吗？
”“求霸总婆婆小说合集，在线等，急！”“这婆婆是拿错剧本了吧，
建议卸载霸总小说APP！”赵梅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没出来，
吃饭都是让周洲端进去的。沈薇照常上班下班，无视周洲的唉声叹气。第二天是周末，
沈薇和周洲都在家。快中午时，赵梅丽的房门终于开了。她走了出来，脸上看不出喜怒，
甚至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香奈儿的套装，头发挽起，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
她径直走到客厅，在沈薇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腰背挺得笔直。
周洲紧张地站起来：“妈……”赵梅丽没理儿子，她从那个价值不菲的手包里，
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动作带着一种刻意演练过的优雅，又透着点僵硬。“啪。
”卡片被轻轻拍在玻璃茶几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赵梅丽抬起下巴，目光落在沈薇脸上，
努力模仿着某种睥睨的姿态，声音刻意压得平稳，却掩不住一丝微颤，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沈薇，这里是一千万。”她顿了顿，似乎在观察沈薇的反应，
见沈薇只是静静看着她，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背诵她准备好的台词：“拿着这笔钱，
离开我儿子。”客厅里死寂一片。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黑卡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周洲张大了嘴，看看卡，又看看他妈，再看看沈薇，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
3沈薇看着茶几上那张卡，又抬眼看看对面努力维持高贵冷艳人设的婆婆，
心里那股憋了几个月的郁气，忽然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至极又想放声大笑的冲动。
她没笑。她在赵梅丽和周洲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手机。解锁，
打开某个直播软件，点击开始直播。她将摄像头对准了显然还没进入状态的赵梅丽。“妈，
”沈薇的声音透过手机麦克风传出去，“观众们都说您这报价太低，跟不上行情了。
”赵梅丽懵了，眼睛瞪得溜圆。直播间里，观看人数像疯了一样往上跳。
弹幕瞬间爆炸：“卧槽！真人版？追剧成功了？”“阿姨，物价涨了！一千万不够看了！
”“哈哈哈哈这是哪来的活宝婆婆，霸总文深度中毒患者！”“支持儿媳！
反PUA从我做起！”“阿姨，现在霸总妈起步价都三千万了！您这掉价了啊！
”“现金还是刷卡？支持分期吗阿姨？”沈薇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留言，
慢悠悠地念出了那条被点赞最多的：“妈，您看，观众朋友都在说，
现在霸总妈起步价都三千万了，您这…有点不符合身份啊。”赵梅丽的脸，先是僵住，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红，她看着沈薇举着的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些飞快闪过的，
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哈哈哈和报价，嘴唇哆嗦着，手指着沈薇，“你……你……”了半天，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差点带倒身后的椅子，
再也顾不上什么优雅仪态，一把抓起茶几上那张孤零零的黑卡，几乎是手脚并用地，
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的卧室。“砰！”房门被甩出震天响，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周洲这才像是被解了穴，猛地看向沈薇，脸上是混合着震惊，
责怪和一丝无力感的复杂表情：“薇薇！你…你怎么能开直播！
你让妈以后……”沈薇按掉了直播，客厅里骤然安静下来。她迎上周洲的目光，
脸上没什么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彻底的平静，甚至带着点怜悯。“周洲，”她打断他，
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过去，“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妈，你还要我顺着她，
顺着到什么时候？顺着她，把我们这个家，也顺成一出荒唐的闹剧？
”周洲看着妻子眼中那从未有过的清醒和决绝，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颓然地跌坐回沙发上，双手抱住了头。客厅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和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那扇紧闭的房门后，再没有传出任何声音。赵梅丽彻底偃旗息鼓了。
她不再要求凌晨五点的燕窝，不再念叨英式管家，甚至不再动辄提起霸总小说里的桥段。
她变得很安静，大部分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饭时出来，也是低着头，默默吃完就回屋，
几乎不跟沈薇对视，更别提交流。那种沉默，不是认输，更像是一种受到巨大冲击后的蛰伏，
带着点不知所措的茫然。周洲试图缓和气氛，在饭桌上讲些公司趣闻，
得到的只有赵梅丽含糊的嗯和沈薇不置可否的表情。家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只剩下咀嚼食物和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沈薇乐得清静。
她按时上下班，偶尔加班，周末约好友林悦逛街喝茶，绝口不提家里的糟心事。
只是林悦看得出来，沈薇眼底那层长期笼罩的阴郁散了些，但多了点别的，
一种冷眼旁观的疏离。“你真打算就这么过下去？”林悦搅动着咖啡，小声问。
沈薇看着窗外扯了扯嘴角：“不然呢？离婚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况且……”她顿了顿，
“我现在走了，倒像是我怕了她，认了输，我倒要看看，这场戏，后面还能怎么唱。
”她心里清楚，婆婆的沉默不正常。一个沉浸霸总世界多年，把情节当生活指南的人，
不可能因为一次直播打击就彻底醒悟。那更像是在积蓄力量，或者，在等待下一个剧本。
4这天沈薇休假，在家整理换季衣物。周洲出差了，家里只有她和赵梅丽，中午时分，
门铃响了。沈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打扮同样精致考究的老太太，年纪和赵梅丽相仿，
提着只限量款手袋，眉宇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她是赵梅丽最近在高端社区活动中心认识的姐妹，姓王，据说儿子是某上市公司高管，
标准的富太太圈层。“王阿姨？”沈薇有些意外。王阿姨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视线越过沈薇，投向屋内：“梅丽在吧？我们约好喝下午茶。”沈薇侧身让她进来。
赵梅丽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脸上堆起了沈薇许久未见的，带着点刻意热络的笑容。“王姐，
你来啦！快请进快请进！”赵梅丽迎上来，亲热地挽住王阿姨的手臂，
同时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沈薇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畏缩，
反而重新注入了某种沈薇熟悉的，试图掌控局面的光芒。沈薇心里咯噔一下，来了。
两位老太太在客厅沙发落座，赵梅丽指挥沈薇：“薇薇，
去把昨天新到的那个锡兰红茶泡一壶来，再配些点心，要快些，王姐口味挑。
”语气恢复了往日的理所当然，虽然不跪式服务那般夸张，但那姿态，
分明是把她当佣人使唤。尤其是在这位王阿姨面前。沈薇没动，看着赵梅丽：“妈，
红茶在左边橱柜第二格，点心在冰箱保鲜层，您需要的话可以自取，我衣服还没整理完。
”赵梅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扯开，带着点嗔怪对王阿姨说：“王姐你看，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在我们那会儿，婆婆来了客人，
媳妇不得忙前忙后伺候着？”王阿姨端起沈薇刚才倒的水，轻轻抿了一口，
眼神在沈薇身上扫过，嘴角似笑非笑：“时代不同了嘛。不过，基本的礼数还是要的。
我那儿媳，要是有薇薇一半清闲，我都要谢天谢地了，她呀，整天忙着帮她娘家那些穷亲戚，
贴补不完的无底洞，说了多少次都不听，真是家门不幸。”她的话像是随口抱怨，
却字字带着刺，明着说自己儿媳，暗地里却在踩沈薇不懂礼数，不伺候婆婆。
赵梅丽立刻找到了共鸣，仿佛遇到了知音，话匣子打开了：“谁说不是呢！王姐你是不知道，
我们家这个，看着闷声不响，主意大着呢！前段时间，还开什么直播，把我这老脸都丢尽了！
一点都不知道维护长辈的尊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当着沈薇的面，
演起了苦婆婆吐槽大会。赵梅丽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宣泄口，把对沈薇的不满，
夹杂着各种歪曲和夸大，倒豆子般说了出来，说到直播事件时，更是添油加醋，
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儿媳欺辱的可怜老太太。王阿姨适时地递上同情和高见：“哎呀，
这可不行！梅丽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媳妇嘛，该立规矩的时候就得立住！像我，
当初进门就给我那儿媳定了三条铁律，第一，娘家事少管；第二，工资卡上交；第三，
晚上九点前必须回家……你看她现在，敢不听？”沈薇站在原地，听着这番毫不避讳的对话，
心里那股刚压下去没多久的火，又隐隐烧了起来。
她看着赵梅丽在王阿姨面前那副急于证明自己婆婆威严尚在，甚至不惜诋毁她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