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无足迹的密室暴风雪已经肆虐了五个小时。黑色宾利在盘山公路上艰难爬行时,
林砚盯着车窗上凝结的冰花,手指无意识地按顺序敲击着膝盖 —— 食指、中指、无名指,
循环三次。这是他三年前离开刑警队后,愈发明显的强迫症,就像现在整理委托资料时,
必须按时间顺序叠放整齐。“林侦探,前面就是我父亲的别墅了。
” 副驾驶座上的陈念声音发颤,她裹紧羊绒大衣,脸色比窗外的积雪还要苍白。
这位刚满二十岁的女大学生,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别墅矗立在孤岛半山腰,
三面环海,唯一的通路被积雪阻断。车灯照亮的范围内,白色雪层平整得像一块画布,
没有任何脚印或车轮痕迹。林砚下车时,寒风裹挟着雪粒砸在脸上,他抬头望去,
这座欧式别墅的窗户透出暖黄灯光,却在漫天风雪中显得格外诡异。
“我早上九点联系不上父亲,让张姨去书房敲门,没人应答。” 陈念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撞开门后,就发现……”书房位于别墅二楼西侧,厚重的红木门从内部反锁,
门闩牢牢卡在锁扣里。林砚戴上手套,指尖抚过门闩 —— 没有撬动痕迹,木头表面光滑,
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符合长期未被触碰的状态。房间里温度很低,中央空调似乎被关掉了。
死者陈慎倒在书桌前的地毯上,上身前倾,右手垂落在地板上,手指蜷缩成抓握状。
他穿着深色西装,胸口没有明显血迹,但领口渗出一点乌黑色的痕迹。“致命伤在胸口。
” 随行的法医低声对林砚说,“初步判断是毒针,针尖极细,刺入心脏后迅速扩散毒素,
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林砚的目光扫过房间,
强迫症让他不自觉地按 “从左到右、从上到下” 的顺序观察:左侧书架摆满了书籍,
全部按字母顺序排列,脊背上的烫金字迹整齐划一;书桌整洁,砚台、镇纸摆放对称,
什么 —— 陈念说父亲每天都会用的那支定制钢笔不见了;书桌中央放着一个白瓷红茶杯,
里面还剩半杯茶水,杯壁凝结着水珠;右侧窗户紧闭,窗锁扣死,玻璃上没有划痕,
窗外是陡峭的悬崖,下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积雪覆盖的窗台没有任何攀爬痕迹。
最诡异的是,别墅四周的积雪完整无缺。“昨晚十点后,还有人见过陈先生吗?
” 林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的视线落在房间里的五个人身上,
像扫描仪一样捕捉着他们的微表情。陈慎的妻子苏曼穿着丝质睡袍,眼眶红肿,
手里攥着一方手帕:“昨晚九点半,我在卧室看书,他说要去书房处理工作,
之后就没再见过他。”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眼神闪烁,避开了林砚的注视。
养子陈默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在口袋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这个二十八岁的年轻人身材瘦削,眉宇间带着一股疏离感:“我十点左右在露台抽烟,
雪太大,抽了十分钟就回房了。”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秘书江哲推了推眼镜,西装革履,显得一丝不苟:“我在厨房煮咖啡,准备给陈总送过去,
大概十点十五分到书房门口,敲门没人应,以为他在忙,就回去了。
” 他的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即使在寒冷的房间里也不停擦拭。老友周明坐在沙发上,
双手撑着膝盖,头发凌乱:“我在客房打电话,想再跟老陈说说借钱的事,
可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 他的眼神躲闪,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里似乎藏着什么。
佣人张姨站在最后面,穿着灰色工作服,袖口卷起,露出布满皱纹的手腕。
她在陈家工作了二十年,此刻脸上满是悲痛:“我十点就回佣人房休息了,
没听到什么异常动静。” 她的声音沙哑,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关节发白。
林砚的目光停留在张姨的袖口上 —— 那里有一个极细微的针孔痕迹,被布料的花纹掩盖,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刚想开口询问,却注意到书桌后的书架上,
一本《百年孤独》赫然反放着,蓝色的书脊与其他整齐排列的书籍形成刺眼的反差。
“陈先生的书房,一直这么整洁吗?” 林砚指向那本反放的书。
陈念点头:“我父亲有洁癖,东西必须按顺序摆放,那本书…… 昨天下午我还看到是正的。
”林砚缓步走向书架,指尖刚触碰到《百年孤独》的书脊,就感觉到里面夹着什么硬物。
他抽出书本,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从书页间滑落,掉在地毯上。照片上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眉眼间竟与靠在门框上的陈默有几分相似。而照片的背面,
用钢笔写着一个日期 —— 三十年前的今天。2 消失的钢笔暴风雪没有停歇的迹象,
孤岛别墅成了真正的密室。林砚将照片收好,放在证物袋里 —— 按发现顺序,
这是第一号证物。
少年照片;2. 消失的定制钢笔;3. 半杯未喝完的红茶;4. 张姨袖口的针孔痕迹。
“陈先生的钢笔是什么样子的?” 林砚转向陈念。“是德国定制的,
笔身刻着他的名字缩写,笔帽上有一颗蓝宝石。” 陈念回忆道,“我父亲很宝贝这支笔,
从不离身。”林砚走到书桌前,仔细检查桌面。红木桌面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从茶杯位置延伸到桌沿,像是被什么硬物划过。红茶杯底部,有一个细微的环形划痕,
与桌面的痕迹似乎能对应上。“昨晚谁给陈先生送的红茶?”“是我。” 张姨上前一步,
“九点二十分左右,先生说要加班,让我泡一杯红茶送过去。”“茶水是你泡的?
杯子也是你准备的?” 林砚追问,目光锁定她的眼睛。张姨点头,
眼神有些闪烁:“都是按先生的习惯,用的白瓷杯,放了两块方糖。
”“之后你再去过书房吗?”“没有了,我送完茶就去打扫客厅,十点准时回房。
” 张姨的声音很平稳,但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的针孔痕迹。
林砚转向江哲:“你说十点十五分去送咖啡,看到书房门是锁着的?”“是的。
” 江哲推了推眼镜,“我敲了三下门,里面没有回应,就回来了。厨房的佣人可以作证,
我煮咖啡煮了二十分钟。”“但她没有全程陪着你,对吗?” 林砚捕捉到关键信息,
“你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江哲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没有杀人!
我只是…… 只是想趁送咖啡的机会,再跟陈总谈谈商业上的事。”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
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我掌握的那些所谓‘黑料’,只是正常的商业机密,我没有理由杀他!
”林砚没有继续追问,转而看向周明:“你说昨晚给陈先生打电话,却没有通话记录,
这是怎么回事?”周明的额头渗出更多汗水:“可能是信号不好?这岛上的信号一直不稳定。
” 他的眼神躲闪,“我只是想再求求他,借我一笔钱周转,我真的没有杀他!
”“你最近欠了多少债?” 林砚的目光锐利如刀。周明的身体踉跄了一下,
嘴唇哆嗦着:“三…… 三百万。”苏曼突然开口:“老周,你昨天下午就跟老陈吵过架,
还说要让他付出代价,是不是?”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似乎在害怕什么。
“我那是气话!” 周明急得站起来,“我只是一时冲动,怎么可能真的杀人?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嫌疑人互相指责,每个人都带着可疑的痕迹。
林砚却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寒风裹挟着雪粒涌进来。他注意到窗沿下方,
有一块积雪的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又被风雪轻轻覆盖。“陈默,
你昨晚在露台抽烟,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林砚回头看向那个一直沉默的养子。
陈默抬起头,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没有,只有风雪。
” 他的目光扫过书架上的《百年孤独》,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林砚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按顺序敲击着,
消失的钢笔、带划痕的茶杯、反放的书籍、袖口有针孔的佣人…… 所有线索像散落的拼图,
还缺少最关键的一块。他突然想起什么,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半杯红茶。茶水已经凉了,
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茶垢。他用指尖轻轻触碰杯壁,
又摸了摸杯底的划痕 —— 那划痕不是自然形成的,
更像是被某种金属工具刻意打磨出来的。“张姨,” 林砚的声音突然提高,
“陈先生平时用的茶杯托盘呢?”张姨的身体猛地一僵,
眼神瞬间变得慌乱:“托…… 托盘?可能是我收拾的时候,放在厨房了。
”“现在去拿过来。” 林砚的语气不容置疑。张姨迟疑了一下,转身快步走出书房。
林砚看着她的背影,注意到她走路时,左手一直紧紧攥着袖口,仿佛在掩盖什么。
陈念走到林砚身边,低声说:“林侦探,我父亲和张姨的关系一直很好,张姨无儿无女,
我父亲一直把她当家人看待。”林砚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落在书桌后的地毯上 —— 那里有一个极其细微的金属反光点,
被地毯的绒毛掩盖。他蹲下身,用镊子夹起那个东西 —— 是一小块银白色的金属碎片,
边缘锋利,像是某种机关的零件。就在这时,张姨拿着托盘走进来。
那是一个与茶杯配套的白瓷托盘,边缘有一个不易察觉的缺口,
缺口处的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深。林砚拿起托盘,将红茶杯放上去。
杯底的划痕正好与托盘的缺口吻合,而托盘底部,有一个隐藏的凹槽,
凹槽里残留着一点黑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转头看向陈默:“你昨晚在露台抽烟,真的什么都没看到?”陈默的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
窗外的暴风雪突然加剧,别墅的灯光闪烁了一下,瞬间陷入黑暗。黑暗中,
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紧接着是苏曼的尖叫。当备用发电机启动,灯光重新亮起时,
林砚看到托盘掉落在地上,而张姨的右手,
正紧紧握着一把小小的、闪着寒光的东西 —— 那是一支钢笔,笔身刻着陈慎的名字缩写,
笔帽上的蓝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消失的钢笔,竟然在张姨手里。但林砚的目光,
却停留在钢笔的笔尖上 —— 那里没有毒针,只有一道细微的裂痕。这不是凶器。
真正的凶器,另有其物。3 托盘里的机关钢笔的出现让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苏曼捂着嘴,眼神惊恐地看着张姨:“张姨,你…… 你怎么会有我丈夫的钢笔?
”张姨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手里的钢笔几乎要掉落在地:“我…… 我是在厨房收拾的时候发现的,
想等调查结束后还给先生……”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眼神躲闪,明显是在撒谎。
林砚拿起那支钢笔,仔细检查着。笔身刻着 “C.S” 的缩写,
笔帽上的蓝宝石完好无损,但笔尖确实有一道裂痕,而且笔杆内部是空的,没有墨囊,
也没有藏毒针的痕迹。“这不是凶器。” 林砚的声音平静却有力量,“钢笔的笔尖太钝,
无法刺入心脏,而且上面没有任何毒素残留。”他将钢笔放在证物袋里,编号为第五号线索。
然后,他拿起地上的托盘,指着底部的凹槽:“真正的凶器,应该藏在这个托盘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托盘上。那是一个看似普通的白瓷托盘,
除了边缘的缺口和底部的凹槽,没有任何异常。林砚用镊子轻轻刮了一下凹槽里的黑色痕迹,
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是干涸的血迹,混合着毒素。” 他转向法医,“麻烦检测一下,
毒素是否与死者体内的一致。”法医点点头,接过托盘仔细检查。“托盘怎么可能是凶器?
” 周明疑惑地开口,“它那么轻,而且是陶瓷做的,怎么能射出毒针?
”林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书架前,拿起那本《百年孤独》。他翻开书页,
除了那张少年照片,还发现书页上有几处细微的针孔,排列成一条直线。“陈先生的书房里,
有没有类似弹簧、金属丝之类的东西?” 林砚问陈念。
陈念想了想:“我父亲喜欢摆弄机械,书房的抽屉里应该有工具箱。
”林砚打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一个工具箱,
里面有螺丝刀、扳手、弹簧、金属丝等工具。他注意到,工具箱里少了一根细小的弹簧,
而且有一把螺丝刀的尖端,沾着一点白色的陶瓷粉末,与托盘的材质一致。“张姨,
你会用这些工具吗?” 林砚的目光再次锁定张姨。张姨的脸色苍白如纸,
嘴唇哆嗦着:“我…… 我不会,我从来没碰过先生的工具箱。”“但你的袖口有针孔痕迹,
与托盘凹槽里的机关位置吻合。” 林砚步步紧逼,“你在托盘底部安装了一个弹簧机关,
里面藏着毒针。当陈先生拿起茶杯时,托盘倾斜,机关触发,毒针射出,刺入他的胸口。
之后,你趁混乱回收了毒针,但不小心在袖口留下了痕迹。”张姨的身体晃了晃,
几乎要摔倒:“不是我…… 我没有……”“那你为什么要隐瞒托盘的存在?
为什么钢笔会在你手里?” 林砚的声音越来越严厉,“还有这本书,为什么会反放?
里面的照片是谁?”就在这时,法医开口了:“林侦探,托盘凹槽里的毒素,
确实与死者体内的一致。而且,凹槽里有一个微小的弹簧装置,应该是用来发射毒针的。
”江哲突然喊道:“是她!一定是她!她在陈家工作了二十年,最了解书房的情况,
也最容易接近陈总!”苏曼也附和道:“难怪你一直那么维护老陈,原来你早就心怀不轨!
是不是因为老陈最近想辞退你?”张姨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她看着众人,
声音嘶哑地说:“我没有想被辞退,先生待我很好…… 但他欠我的,欠我们母子一条命!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林砚敏锐地捕捉到 “母子” 两个字,
他拿出那张少年照片:“这个孩子,是你的儿子?”张姨点点头,
泪水模糊了双眼:“三十年前,先生还没有发家,他和我相爱,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