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导语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一本很厚、很旧的书。书页由光和暗织成，
字迹是山川与河流。故事的名字，叫作“史诗”。千百年来，吟游诗人在酒馆的炉火边弹唱，
国王在冰冷的石阶上加冕，勇者拔出圣剑，魔王在深渊中咆哮。这一切，都是书里的文字，
是维持书页不至散架的油墨。光明与黑暗的每一次碰撞，都像一次翻页，让故事得以继续。
人们活在故事里，也成为故事的一部分。他们哭，他们笑，他们爱，他们恨。
他们以为这是命运。直到有一天，一个不属于这本书的读者闯了进来。他不喜欢这个故事。
他觉得故事的成本太高，结局又太老套。于是，他拿起一支笔，不是为了续写，
而是为了结算。他要把所有的英雄血泪、爱恨情仇，都折算成冰冷的数字，
做成一份漂亮的财务报表。他成功了。当最后一个数字被填上，当利润达到顶峰时，
书页失去了颜色，油墨也干涸了。故事，迎来了它的终章。不是光明战胜黑暗，
也不是黑暗吞噬光明。只是单纯的、彻底的、万籁俱寂的——破产。
第 1 章我站在一个发光圈子的正中间。地面是冰冷的石头，刻着我看不懂的纹路，
正一明一暗地闪着光。像个接触不良的灯泡。周围很吵。不是市场那种乱糟糟的吵，
是一种压抑着的，嗡嗡嗡的吵。很多人在窃窃私语。他们穿着奇怪的衣服，有拖着长袍的，
有穿着铁皮罐头的。一个胡子白得像山羊的老头，捧着一本比砖头还厚的书，站在我面前。
他看我的眼神很热切，像是在看一个刚出炉的稀有道具。“勇者啊，”他开口了，
声音带着回响，“遵从命运的召唤，拔出‘启示’圣剑吧！艾瑟加德大陆的未来，
就握在你的手中！”他手指着我面前的一个石头台子。台子上插着一把剑。剑柄上亮晶晶的，
像是镶了不少玻璃。我的眼前，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蓝色框子跳了出来。半透明的，
跟AR眼镜的界面差不多。
主线任务已发布：拯救艾瑟加德大陆任务简介：拔出圣剑“启示”，
接受光辉王国的委托，前往魔王城击败魔王刹罗，为世界带来和平。
任务奖励：永恒的声望，吟游诗人的传唱，以及一个公主的感激。
系统评估：此项目投入周期极长，风险等级SSS+，
执行过程中伤亡率预计为99.97%。可量化直接物质回报为零。
综合回报率：-99.8%已计入声望、感激等无形资产。投资建议：放弃。
我看着最后两个字，点了点头。很中肯的建议。我没去碰那把剑。我绕过它，
走到那个白胡子老头面前。大厅里的人都看着我。他们的眼神里混着期待、敬畏，
还有一点点紧张。像一群等着开盘的股民。“我拒绝。”我说。嗡嗡声一下子停了。
整个大厅，安静得能听见远处烛火燃烧的“哔剥”声。老头的嘴巴张成一个“O”形，
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他旁边的国王，一个戴着金灿灿帽子的中年男人，眉头皱得像核桃。
“勇者……您说什么？”国王的声音有点发颤。“我说，这活儿我不干。”我重复了一遍，
确保他们都听清了。“成本太高，风险太大，收益又是一堆无法变现的虚名。
任何一个合格的项目经理，都不会启动这种垃圾项目。
”我没理会他们脸上那种天塌下来的表情。我调出了系统的另一个界面。
检测到可用特殊权限：“初次接触协议”。权限说明：可向本世界任意目标单位，
发送一次不可被拒绝、不可被拦截的信息数据包。仅限一次。很好。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虚拟键盘。我开始打字。手指在空气中敲击，发出轻微的“嘀嘀”声。
我在投行干了十年，写过上百份项目计划书。从几十万的天使轮，到几百亿的跨国并购。
眼前这个，算是业务范围最广的一次。几分钟后，一份六十页的文件生成了。
：《关于深渊经济圈与人界大陆资源整合及冲突成本商业化解决方案》收件人：魔王城，
魔王刹罗抄送：无发送我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钮。信息数据包已发送。
投递中……投递成功。做完这一切，我才抬起头，看向大厅里那群石化的人。
“好了。”我说，“我已经和你们的敌人取得了联系，并且给他发去了一份商业合作的邀约。
现在，我们来谈谈我的待遇问题。在我等他回信的这段时间里，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
一日三餐，以及这个世界所有商业贸易和战争成本的历史数据。”第 2 章他们不懂。
我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控诉着自己的“罪行”，试图点燃他们心中的火焰。但他们的眼神，
依然是那种平静的、麻木的困惑。一个穿着体面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是王都的市政官，
也是圣魔集团董事会的一员。他没有带卫兵，只是拿着一个类似平板电脑的东西。
“康澈先生。”他很有礼貌地对我鞠了一躬，“您这是在……进行新产品的路演吗？
如果是的话，能否向我们出示一下您的项目策划案和安全评估报告？”我愣住了。
“什么项目……我是在命令你们反抗我！”我几乎要疯了。“反抗？”市政官皱了皱眉，
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古老的词汇。他在他的平板上划了几下。“先生，
根据‘圣魔法典’第三章第十七条，‘反抗’属于一种高成本、低效率的内部资源损耗行为。
如果您对集团目前的管理有异议，我建议您通过正常的渠道，提交股东申诉。或者，
您也可以选择抛售您手中的股权。”另一个人，一个矮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是我们集团武器制造部的总工程师。他看着我手里的圣剑，摇了摇头。“康澈先生，
这把剑的设计太不合理了。重心不稳，材料也过时了。如果您需要一把武器，
我推荐我们最新款的‘裁决者’系列动力战斧。现在预定，还能享受八五折优惠。
”我看着他们。看着这些被我亲手“格式化”的生物。他们的思维模式，
已经完全变成了我教给他们的样子。他们会计算成本，会评估收益，会权衡利弊。
他们不会愤怒，不会冲动，不会为了“荣耀”或者“自由”这种无法量化的东西去拼命。
我教会了他们如何“理性”。也剥夺了他们作为“故事角色”的所有资格。我失败了。
彻彻底底地失败了。我不是没能挑起战争。我是连一个能听懂“战争”这个词的对手，
都找不到了。我无力地垂下了手臂，圣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周围的人群见“表演”结束了，便渐渐散去。他们还要赶着去上班，去消费，
去完成他们在这个精密商业帝国里的每一个任务。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第 3 章国王召见了我。不是在那个金碧辉煌的大厅，而是在一间小小的书房里。
白胡子老头也在，脸色比前几天更差了，像放了两天的面团。国王，弗雷德里克三世，
坐在桌子后面。他看起来很疲惫。“魔王……联系你了？”他开门见山地问。“是的。
”我点了点头。国王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他……他说了什么？
”“他对我的商业计划书很感兴趣。我们进行了一次富有成效的初次沟通。”我说。
白胡子老头猛地一拍桌子。“荒唐！和魔王进行‘商业沟通’？这是对诸神的亵渎！
”“冷静点，大祭司。”我看着他，“你的信仰不能填饱人民的肚子，
也不能让死去的士兵复活。但利润可以。”“你这个被金钱腐蚀了灵魂的……”“够了！
”国王打断了他。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你到底想做什么？
哀嚎峡谷……魔王那边传来消息，他已经下令，所有盘踞在那里的恶魔军团后撤三十里。
他把那片地方……让出来了。”“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我说，
“说明我们的潜在合作伙伴很有诚意。”“合作伙伴？”国王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那是魔王！是世界的毁灭者！”“他是市场的另一方。仅此而已。”我拉开一张椅子，
自顾自地坐了下来。“陛下，我们来算一笔账。为了争夺哀嚎峡谷，
王国每年要投入多少军费？损失多少士兵？这些士兵，都是年轻的劳动力。这些军费，
如果用来修建水利，能多养活多少人？”国王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这笔账。“我的方案，
是把哀嚎峡谷从一个‘成本中心’，变成一个‘利润中心’。”我继续说，
“一个不需要再填人命和金币的无底洞，而是一个能下金蛋的鸡。
”“主题乐园……”国王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能让人们花钱找刺激的地方。”我简单地解释道，
“一个安全、可控、并且收费的战场。”我从系统里调出了一份简报，投射在空气中。
上面是哀嚎峡谷的地形图，以及我做的初步规划。“你看，这里，地势险峻，
可以开发成‘极限攀岩’。那边的熔岩河，稍微改造一下，就是‘地心漂流’。
至于那些低阶的魔物，比如地精、小劣魔，完全可以圈养起来，
作为‘真人CS’的活动目标。只要做好安全措施，签好免责协议，
会有大把的冒险者和贵族愿意为此付费。”国王和祭司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的计划图。
他们的表情，就像原始人第一次看见打火机。“现在，我需要陛下的支持。”我说，
“我需要离开这里，前往边境。我需要一笔启动资金，以及王国颁发的正式许可。
就当我是……一个特殊的使节。去开拓一个新的贸易市场。”国王看着我，看了很久。
“如果……如果你失败了呢？如果这是魔王的阴谋呢？”“商业上没有永远的成功。
”我靠在椅背上，“但一个好的项目经理，会把风险控制在最低。最坏的结果，
无非是回到现在这种状态。我们没有任何损失。而一旦成功，回报将是巨大的。”“好吧。
”国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必须带着圣骑士团的副团长，埃德加一起去。他会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可以。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只要他不干涉我的项目管理就行。”第 4 章离开王都的时候，
天气很阴。一辆不算豪华的马车，两匹马，一个车夫。我的“监视者”，圣骑士埃德加，
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跟在旁边。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背后背着一把大剑，
表情严肃得像一块墓碑。我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看着窗外的景象。路很差。
坑坑洼洼的土路。马车走在上面，一颠一颠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路边的田地里，
能看到一些穿着破烂衣服的农民在干活。他们很瘦，动作也很慢。地里的庄稼稀稀拉拉的，
长得不怎么好。“效率太低了。”我自言自语。埃德加听见了，他把马凑到车窗边，
隔着窗户问我：“什么效率低？”“所有的一切。”我说，“糟糕的道路，浪费了运力。
原始的耕作方式，浪费了土地。还有你，”我指了指他，“一个顶级的战斗力，
不去创造价值，却在这里陪我赶路，浪费人力。”埃德加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的职责是守护王国，监视你这个危险分子。”“守护王国最好的方式，
是让王国变得富强。而不是把资源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我摇了摇头，懒得跟他争辩。
他不懂。这些人都不懂。
他们被“宿命”、“荣耀”、“信仰”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给框住了。
他们看不见脚下这片土地正在因为低效的运转而流血。我们的目的地是边境城市，磐石城。
那是人类王国抵抗深渊入侵的最前线。去哀嚎峡谷，必须经过那里。路上花了大半个月。
这半个月，我没有闲着。我让系统持续不断地收集数据。
沿途的人口密度、土地产出、商业税收、治安状况……所有的一切，
都被量化成了一条条冰冷的曲线和数字。结果很不乐观。越靠近边境，经济就越凋敝。
大量的村庄荒芜了，田地也长满了野草。所有的资源，都被集中到了战争上。
磐石城就像一个巨大的吸血泵，把周边的一切都吸干了，只为了维持那条所谓的“防线”。
这天傍晚，我们终于到了磐石城。远远看去，那是一座建在山岩上的巨大堡垒。
城墙又高又厚，上面布满了刀剑的痕迹和魔法轰击的焦黑。城墙上站满了士兵，
旗帜在寒风里猎猎作响。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进城的时候，我们受到了盘查。
埃德加出示了国王的手令，我们才被放行。城里的景象，比我想象的还要压抑。街道很窄，
两边的房子都是用石头垒的，没什么窗户。街上行走的，
大部分是穿着铠甲的士兵和背着武器的冒险者。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麻木的疲惫。
偶尔能看到几个平民，也都是行色匆匆，低着头走路。这里没有商业，没有生活，只有战争。
我们找了一家旅店住下。刚安顿好，房门就被敲响了。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皮甲，
看起来很精干的男人。他脸上有一道疤，从眉毛一直延伸到嘴角。“康澈先生？”他问，
声音沙哑。“是我。”“我叫乌鸦。”他说，“有人让我在这里等你。是‘那边’的人。
”他说的“那边”，指的是魔王。看来我的合作伙伴，效率还挺高。
“我就是你说的‘本地向导’。”乌鸦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哀嚎峡谷，
我比回我家的路还熟。什么时候出发？”第 5 章哀嚎峡谷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穷”。
不是物质上的穷，是生态上的穷。光秃秃的黑色岩石，寸草不生。地面上到处是龟裂的口子，
不时有带着硫磺味的热气从里面冒出来。天空是常年不散的暗红色，像是被血染过。
“据说这里是上古神魔大战的战场，大地的血流干了，所以才变成这样。”乌鸦走在我旁边，
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一边给我做着讲解。埃德加跟在我们后面，手一直按在剑柄上，
脸色比这峡谷里的石头还难看。我没理会什么神魔大战的传说。
我打开了系统自带的扫描功能。
地形扫描中……成分分析：岩石富含黑曜石及多种稀有金属矿脉。
环境评估：地热资源极其丰富，存在高浓度魔法元素逸散。
生物报告：侦测到低等魔物活动迹象，种类包括地精、洞穴人、火蜥蜴。
无高等智慧恶魔踪迹。我看着这些报告，心里有了底。这哪里是什么不毛之地，
这分明是一座还没开发的宝库。“乌鸦，”我问，“这里最危险的是什么？”“所有东西。
”乌نا鸦说，“那些石头缝里随时可能窜出几只地精，把你拖进去当晚餐。
天上的石像鬼会把你当老鼠抓。最麻烦的是，这里是‘混沌之地’，
人类和恶魔的巡逻队都会来。碰上哪边，都得脱层皮。”“也就是说，
没有一个统一的管理者。”“管理者？这里只有死神。”乌鸦冷笑一声。“很好。
”我点了点头，“这说明市场还没有被垄断，有进入的空间。
”我们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坡地上停了下来。我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图纸，
在地上铺开。“这里，”我指着图纸上的一个位置，“峡谷的入口，
我们要建一个售票处和游客中心。”乌鸦和埃德加都凑了过来，看着图纸。
他们的表情像是看到了天书。“售票处？”乌鸦挠了挠头，“卖什么票？”“门票。”我说，
“所有想进来‘体验’的冒险者，都得买票。按照体验项目的不同，票价也不一样。
”我又指着图纸上的其他地方：“这边，地精的巢穴，我们要清理出来，进行加固。
然后投放一些没有攻击性的宠物地精，供游客‘互动’。当然，互动需要另外收费。
”“那边的熔岩河，我们会修建一条耐高温的滑道。游客可以穿着特制的防护服，
体验‘熔岩漂流’。”“还有这片悬崖，我们会安装好安全绳索，开发成‘深渊速降’。
”我每说一条，乌鸦和埃德加的眼睛就瞪大一分。“你……你是说，
让那些贵族老爷和大小姐们，来这里玩这些？”乌鸦结结巴巴地问。“不止他们。”我说，
“还有那些寻求刺激、渴望战斗却又不想死的冒险者。我们会提供最逼真的战斗场景，
和最低的死亡风险。只需要一点点钱。”“疯了，你绝对是疯了。”埃德加终于忍不住开口，
“把战场变成游乐场？这是对所有战死者的侮辱！”“不，骑士先生。”我看着他，
很认真地说，“这不是侮辱。这是升级。是把一种高风险、零回报的‘牺牲’，
升级成一种低风险、高回报的‘娱乐’。这才是对生命最大的尊重。”就在这时，
峡谷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骚动。一队身材高大、皮肤赤红的恶魔走了过来。他们没有带武器，
领头的一个恶魔手里，还拿着一卷羊皮纸。他们是刹罗派来的工程队。
第 6 章“圣魔集团”这个名字，是我起的。简单直接，
概括了公司的两大股东：以光辉王国为代表的人类圣，
和以魔王刹罗为代表的恶魔魔。哀嚎峡谷主题乐园的空前成功，
让我们的合作进入了快车道。开业第一天，门票就被抢购一空。
那些在和平年代闲得发慌的贵族子弟，像找到了新玩具一样涌了进来。
他们穿着我们提供的、看起来很酷炫但其实防护性一流的“冒险套装”，
在我们的专业“安全官”由乌鸦手下的佣兵和刹罗的恶魔卫士共同组成的保护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