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的580万年终奖发下来那天，我收到了裁员通知。我为公司熬夜加班大半年，
身体都快垮了。愤怒之下，我清空了电脑里所有的工作资料。然后拉黑所有同事，回家摆烂。
第三天，厂长带着一份6个亿的合作合同堵在我家门口，脸色惨白。
他说：“客户指定要你负责，不然就违约。”01庆功宴的音乐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斑斓的光点，像一场盛大而虚假的梦。我端着一杯毫无气泡的香槟，
躲在角落的阴影里，胃里一阵阵熟悉的灼痛感翻涌上来。这是我用无数个通宵换来的老毛病。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的大功臣，项目经理张扬，上台分享他的喜悦！
”聚光灯猛地打在宴会厅中央，张扬穿着一身借来的高定西装，油头粉面，
意气风发地走上台。他接过话筒，春风得意地清了清嗓子。“感谢公司，感谢王厂长！
拿下德国克劳斯集团这个6亿的大单，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他顿了顿，
目光在人群中巡视，最后，像恩赐一样落在我身上。“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得力干将，
我们部门的林蔓工程师。”他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充满了施舍般的慷慨。
“没有她日以继夜的技术支持，我这个项目经理，也很难将方案完美地呈现给德国客户。
她是我的左膀右臂，是我们项目背后最默默无闻的英雄！”“英雄”两个字，
他说得又轻又快，仿佛一个烫嘴的词。周围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附和掌声，更多的人，
目光都黏在张扬那张兴奋到扭曲的脸上。他们都在等着那个最终的数字。
王厂长适时地递上一个巨大的红包，像一块沉甸甸的红砖。“张扬，好样的！
根据公司最新的激励政策，这个项目，公司决定奖励你个人……580万！”“轰”的一声。
人群炸开了锅。580万！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把现场的气氛推到了顶点。
同事们疯了一样涌向张扬，酒杯碰撞，恭维声此起彼伏。“扬哥，你就是天神下凡啊！
”“以后可得跟着扬哥混了！”“这奖金，够在市中心买套大平层了！”没有人看我一眼。
我就像宴会厅里一盆被遗忘的绿植，沉默地进行着无效的光合作用。
我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不是祝贺，也不是消息。是一封来自HR部门的邮件，
标题冰冷得像一块铁。关于解除劳动合同的通知我点开。
“林蔓女士：因公司部门结构优化，您的岗位已产生冗余……”胃部的抽痛瞬间变得尖锐，
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死死攥紧。我看着台上被众人簇拥，几乎要飘到天上去的张扬。
又低头看看手机屏幕上“N+1”的冰冷补偿方案。巨大的荒谬感淹没了我。
我为这个项目付出了什么？是连续三个月的无休，每天只睡四小时。
是堆积如山的外卖盒子和咖啡杯。是医生对我说的“再这样下去，
你身体会垮掉”的严厉警告。是我那一百多万行核心代码，几千页的设计图纸和模拟数据。
而张扬呢？他做的，只是把我呕心沥血做出的成果，做成一份华丽的PPT，
对着客户念了一遍。现在，他拿着580万的奖金，被当成英雄。而我，这个真正的构建者，
成了一个“冗余”的岗位。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我放下酒杯，默默转身，离开了这个与我无关的狂欢现场。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空气里还残留着咖啡和熬夜的酸腐气息。我的电脑屏幕还亮着，
上面是我刚刚提交的最后一版技术文档。那些复杂的结构图和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曾经是我的骄傲。现在看起来，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U盘，插进了主机。
这是一个我为自己编写的底层数据清除程序。运行。屏幕上跳出一个简单的密码输入框。
我敲下五个字母：s-h-a-m-e。耻辱。回车。屏幕上，我所有的心血，
那些文件夹、代码、图纸、数据，像被风化的沙堡，瞬间崩塌，碎裂成无数像素点，
然后彻底消失。不仅仅是本地硬盘。我绑定的个人云盘，我设置的所有备份路径，
在程序的指令下，被一并清扫得干干净净。一干二净。我拔下U盘，没有丝毫犹豫，
双手用力，将它掰成了两段。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我将断成两截的U盘扔进垃圾桶，把工牌轻轻放在办公桌上。然后，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这栋我奋斗了数年的大楼。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找到公司那个几百人的大群。退群。然后，一个一个，拉黑了王厂长、张扬、HR，
以及所有同事的联系方式。世界，清静了。02回到出租屋，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网线，
手机关机，然后拉上所有窗帘。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只有我的猫“煤球”过来蹭了蹭我的脚踝，发出一声柔软的呜咽。我把它抱进怀里，
倒在床上，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重创，让我只想用睡眠来逃避一切。
我做了很多梦。梦里全是闪烁的代码，和医生那张严肃的脸。
我梦见我的心脏像一个超负荷的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随时都要炸裂。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一天，还是两天。在我与世隔绝的这段时间里，
我原公司的那个微信大群里，正上演着一场关于我的批斗大会。
我被裁的消息不知被谁捅了出去，群里彻底炸了锅。最先跳出来的是张扬。
他发了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包，紧跟着一段语音。“哎呀，林蔓被优化了？意料之中嘛。
跟她合作过的都知道，技术是有一点，但人太呆板，不懂变通，跟不上公司的发展节奏。
被优化是迟早的事。”立刻有马屁精附和。“就是！扬哥你才是咱们的核心！
没有你的高瞻远瞩和向上管理能力，她那些图纸不就是一堆废纸吗？”“没错，
这年头技术算什么？能把技术卖出去才是本事！”“她拿着N+1的赔偿金，该偷着乐了。
换了别人，一分钱没有就让她滚蛋了。”一句句刻薄的议论，像一把把钝刀子，
割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他们不知道，我对此一无所知。与此同时，王厂长正西装革履，
意气风发地坐在他的豪华办公室里。他面前的屏幕上，是视频会议的等待界面，
对面是德国克劳斯集团的LOGO。他端起秘书泡好的顶级大红袍，悠闲地品了一口，
准备迎接客户的赞美和后续的合作推进。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第三天早上。
我是在一阵疯狂的敲门声中被吵醒的。“咚！咚！咚！咚！”那声音又急又重，
像是要拆了我这扇薄薄的防盗门。伴随着的，是同样急促的门铃声。
“叮咚——叮咚——叮咚——”我烦躁地抓起枕头捂住耳朵，但那声音穿透力极强，
执着地骚扰着我的神经。谁啊？送快递的？查水表的？谁会这么早来找我？
我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满身起床气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王厂t长，另一个是人事总监。两人都穿着笔挺的西装，
但头发乱糟糟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一个比一个白。尤其是王厂长，
那张平日里官威十足的脸上，此刻挤满了焦虑和惶恐。我皱了皱眉，觉得莫名其妙。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门外的两人被我突然的开门吓了一跳，
王厂长那个准备继续砸门的手还僵在半空中。看到我，他先是一愣，
随即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林！哎呀，可算找到你了！误会，之前都是误会！
你快收拾一下，跟我们回公司一趟！”他的语气急切又带着讨好，
和我印象中那个颐指气使的厂长判若两人。我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头发乱得像个鸟窝，
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我歪了歪头，用一种打量陌生人的眼神，从头到脚扫了他一遍。然后，
我懒洋洋地开口，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有些沙哑。“你谁？
”03王厂长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他身旁的人事总监赶紧上前一步，
陪着笑脸：“小林啊，别开玩笑了，我是刘总监啊，这位是王厂长，你不认识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哦，有点印象。”我淡淡地说，
“找我有什么事？我已经被裁了，和贵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了。”王厂长的脸色由白转青，
又由青转红，精彩纷呈。他终于绷不住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小林！林工！我的祖宗！
算我求你了，你先跟我回去再说！”他见我无动于衷，急得语无伦次地开始解释。
“出大事了！今天早上，跟德国克劳斯集团开线上技术启动会，开成了事故现场！
”我心里冷笑一声，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听他表演。王厂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继续说：“会议一开始，对方那个CTO，叫……叫周屹的，
就拿出了一份密密麻麻的技术对接清单。上面的问题，全都细到骨子里了！
什么‘双涡轮增压耦合模型的非线性应力解’，
什么‘μ级精度下的热膨胀系数补偿算法’……”“张扬……张扬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我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张扬肯定又想像糊弄王厂长一样，拿出他那套华丽空洞的PPT，
试图用“赋能”、“闭环”、“抓手”这些词蒙混过关。果然，
王厂长接着说：“张扬还想打哈哈，说这些是技术细节，后续会让团队跟进。
结果那个周屹直接打断他，脸色当场就沉下来了！”“他用一口流利的中文，
对着屏幕问：‘张先生，你连自己方案里的基本逻辑都说不清楚，我很难相信你的专业性。
’”“然后，他直接点名了！”王厂长的声音都在发颤，“他问：‘这份方案里，
所有的核心技术专利和实现路径的署名，都是一个叫Lin.M.的人。请问，
负责这个核心模块的林蔓工程师，为什么不在场？’”“我当时就慌了，
支支吾吾说你……你内部调岗了……”“那个周屹当场就笑了，笑得特别冷。
他说：‘王厂长，我们克劳斯是为技术付费，不是为谎言付费。
这份方案的价值就在于Lin.M.展现出的惊人创造力和逻辑严谨性。我要和她本人谈！
’”说到这里，王厂长几乎要哭出来了。“周屹下了最后通牒，他说，明天之内，
如果他见不到林工本人，合作就立刻终止！我们不但拿不到一分钱，
还要赔偿合同总额30%的违约金！”“那是……那是1.8个亿啊！
”王厂长的声音尖锐得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我当时就让技术部的人去调资料，
想着先应付一下。结果……结果他们说，你电脑里所有关于这个项目的核心资料，
全都不翼而飞了！小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死死地盯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质问和恐惧。我听完他这一长串声情并茂的叙述，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有点想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把我当成用完就扔的抹布时，
怎么没想过这块“抹布”才是整栋大厦的承重墙？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觉得无比讽刺。“所以呢？”我轻描淡写地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王厂长愣住了，
仿佛没听懂我的话。“怎么会没关系？小林，这项目是你做的，只有你能救公司啊！
你先跟我回去，把资料恢复了，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好说！奖金，职位，都好说！
”他开始许诺，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看着他卑微的样子，
心里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恶气，终于舒缓了一些。我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他充满希冀的目光中，后退一步。“砰！”我当着他的面，把门重重地关上。然后，
是反锁的清脆声响。世界，再次清静了。04门外，王厂长的砸门声比之前更加疯狂。
“林蔓！你开门！你不能这么没有职业道德！”“你这是在毁掉整个公司！
几百号人的饭碗啊！”“我求求你了！你开门啊！”他的声音从哀求，到威胁，
再到气急败坏。我充耳不闻。我慢悠悠地走进房间，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可乐，
戴上降噪耳机，打开电脑，登陆了我许久没玩的游戏。激烈的游戏音效，
完美地覆盖了门外的噪音。大概半个小时后，门外的声音变了。一个更加年轻，
也更加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林蔓！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是张扬。他来了。
我猜，是王厂长那个草包把他从哪个温柔乡里拎过来的。“林蔓！我警告你，
你擅自删除公司重要财产，这属于商业犯罪！你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滚回来把数据恢复了！
不然，你就等着收律师函吧！”他的声音充满了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我摘下耳机，
走到门口。我再次拉开了门。张扬正涨红着脸，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看到我，他愣了一下，
大概没想到我敢开门。他旁边的王厂长则是一脸期待，仿佛看到了救星。我冷冷地看着张扬，
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哦？商业犯罪？”我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锥，
“那你现在就报警吧。”我顿了顿，向前走了一步，逼近他。“顺便，让警察好好查一查，
一个销售出身、连代码都看不懂的项目经理，
是怎么凭空拿到那笔580万的技术专项奖金的。”“你！”张扬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他那点破事，根本经不起查。所谓的“向上管理”，说白了就是欺上瞒下，溜须拍马。
他看硬的不行，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蔓蔓，你看你，我们同事一场，
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呢？”他想伸手拉我的胳膊，被我嫌恶地躲开。“别碰我。
”我的声音冷得掉渣。他尴尬地搓了搓手，继续放低姿态：“蔓蔓，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
我太想证明自己了。你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这580万奖金，我……我分你20万！不，
50万！50万现金，怎么样？”我被他这副嘴脸气笑了。“50万？
”我像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张扬，580万你分我50万？
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还是说，在你尊贵的认知里，这个价值6个亿项目的全部核心技术，
就值区区50万？”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我没有停下。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他。“你站在台上，沐浴着聚光灯，拿着我画的图，
用着我写的代码，领那580万奖金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同事一场’？
”“你带头在群里嘲讽我‘技术呆板、不懂变通’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同事一场’？
”“现在火烧眉毛了，天要塌下来了，你才想起我了？”“晚了。”我说完，
不再看他那张精彩纷呈的脸。我当着他们两人的面，拿出手机，解锁，
从容地找到了德国克劳斯集团官网上的公开联系电话。然后，我按下了拨号键，
并且开了免提。王厂长和张扬的瞳孔瞬间收缩。电话接通了，传来德语和英语的语音提示。
我流利地用德语选择了人工服务。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我平静地说：“你好，
我需要转接贵公司的首席技术官，周屹先生的办公室。”“请问您是哪位？有预约吗？
”“我叫林蔓。你告诉他，他就知道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短暂的交流声。
王厂长和张扬的脸，在那几秒钟的等待里，变得惨白如纸。他们终于意识到，我正在做什么。
我绕开了他们这两个愚蠢的中间商，直接联系上了决定他们生死的“上帝”。几秒后，
电话那头换了一个沉稳而有磁性的男声。“你好，我是周屹。”我关掉了免提，
把手机放到耳边。“你好，周总。”我看了门口那两个石化的蠢货一眼，语气平静地说。
“我是林蔓.。”05电话那头，周屹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惊喜。“林工，终于联系上你了。
”他的中文标准，声线沉稳，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我没有拐弯抹角，
开门见山：“周总，非常抱歉，关于贵公司和我前公司的合作项目，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
我目前已经离职，无法再代表他们提供任何技术支持。
”我特意加重了“前公司”和“离职”这几个字。周屹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轻笑。
“林工，你误会了。我们克劳斯集团看中的，
是你Lin.M这个署名背后所代表的技术能力，而不是那家连核心人才都留不住的公司。
”他这句话，说得直接又锐利，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事实。“事实上，
我对你的技术方案非常欣赏。我本人明天会飞到你所在的城市，
希望能有机会和你当面谈一谈，无关你之前的雇主。”我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我赌对了。
真正的技术牛人，是可以跨越公司和职位的壁垒，直接对话的。“好。”我干脆地回答，
“地址我稍后会短信发给你。”“期待与你见面。”挂断电话。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我抬起眼，看着门口那两个已经彻底傻掉的人。王厂长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张扬则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瘫软地靠在墙上，面如死灰。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淡淡地开口。“想让我继续这个项目，可以。
”王厂长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线生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说！你说！
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我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不会回公司。
我要成立我自己的技术工作室。你们公司，作为甲方，与我的工作室，
重新签订一份技术顾问合同。”我看着王厂长的眼睛，清晰地说道：“合同的费用，
不是一次性奖金，而是这个项目未来产生的所有利润的……30%。
”“嘶——”王厂长倒吸一口凉气。一个6亿的单子，利润至少也在两亿以上。30%，
那就是六千万起步！这比给张扬那580万，多了十倍不止！他脸色发白，嘴唇哆嗦，
显然是被这个数字吓到了。我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