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终将到来的英文

幸福终将到来的英文

作者: 爱吃海鲜杂烩饭的成林

其它小说连载

主角是陆朝阳苏蔓菁的其它小说《幸福终将到来的英文是近期深得读者青睐的一篇其它小作者“爱吃海鲜杂烩饭的成林”所主要讲述的是:1989年深一个冰冷的傍走投无路的苏蔓菁牵着女对刚相亲失败的陆朝说出了改变两人命运的话:“我们一块儿过日子”两个破碎的家就此仓促结从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与隔到一碗红烧肉、一副手套带来的暖意;从流言蜚语中的相互支到时代浪潮里的并肩前用真诚与坚韧相互取第一章一九八九天一入秋就凉得厉才傍晚五点风就跟小刀子似刮得人脸生苏蔓菁把女儿筱玥往自己身边又...

2025-10-18 21:50:59

1989年深秋,一个冰冷的傍晚,走投无路的苏蔓菁牵着女儿,对刚相亲失败的陆朝阳,

说出了改变两人命运的话:“我们一块儿过日子吧。”两个破碎的家庭,就此仓促结合。

从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与隔阂,

到一碗红烧肉、一副手套带来的暖意;从流言蜚语中的相互支撑,到时代浪潮里的并肩前行,

用真诚与坚韧相互取暖。第一章一九八九年,天一入秋就凉得厉害。才傍晚五点多,

风就跟小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生疼。苏蔓菁把女儿筱玥往自己身边又紧了紧,

另一只手使劲拎了拎那个快被撑破的旧行李袋,站在十字路口,

看着下班的人流骑着自行车“叮铃铃”地从身边掠过,没一个人为她停留。

她眼里那点强撑起来的光,快被这越来越暗的天色吞没了。一小时前,

她刚从那个让人喘不过气的家里逃出来。厂里机器坏了,提前放工。

她拐进服装厂家属院那条熟悉的胡同,远远就看见院门口那几个常凑在一起嚼舌根的老太太。

她们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飘进她耳朵里:“老苏家那闺女,可惜了这副好模样。

”“离了婚带着孩子回来,总归不是个事儿”“听说是在婆家立不住脚?生了丫头被嫌弃了?

”她咬咬牙,把腰杆挺得直直的,硬是从她们面前走过去。身后那片刻的安静,

比骂她还难受。她知道,她妈周桂芬每天就是在这样的指指点点里过日子。果然,

家门一推开,那股子低气压就闷得人心口发堵。她妈正背对着门口,

在厨房的水池边“哐哐”地剁着案板上的白菜帮子,那力道,不像在做饭,倒像在跟谁拼命。

筱玥怯生生地喊了声“姥姥”,周桂芬头也没回,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带着一股子火气。“妈,我回来了。”苏蔓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

周桂芬剁菜的动作停了一下,没应声。过了好几秒,才“咣当”一声把菜刀撂下,转过身,

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瞪着苏蔓菁:“楼下那几个老的,你又碰见了吧?

”苏蔓菁心里“咯噔”一下。“看见了。”她低声说。“看见了?你倒是心大!

”周桂芬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八度,带着压抑不住的委屈和火气,“你是清净了,

一拍屁股上班走了,你知道你妈我每天出门,脊梁骨都快被人戳穿了吗?

”“她们爱说就说去,我们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苏蔓菁试图讲道理,

但声音里已经带了疲惫。“过日子?这日子还能过安生?”周桂芬几步冲到客厅,

手指头哆嗦着指向窗外,“街道上来问未婚青年情况,拐着弯儿打听你!你爸厂里那老伙计,

说要给他介绍个徒弟,条件是让对方跟你相看相看!这打的什么主意?啊?

我周桂芬的闺女是那菜市场下午论堆处理的蔫吧菜吗?!”她说到最后,声音劈了叉,

眼圈瞬间就红了。苏蔓菁看着她妈激动得发颤的身子,心里像被钝刀子割。“妈,

我说了我不相亲!我的事不用他们瞎操心!”“不操心?不操心你就能好了?

”周桂芬逼到她跟前,手指头差点戳到她脸上,“你带着个孩子,在别人眼里就是矮一截!

这是事实!你爸在厂里好歹是个小组长,以前走路腰板多直?现在呢?

听见有人嘀咕咱们家的事,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我们这老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所以你们的脸面,比我和筱玥更重要,是吗?”苏蔓菁的声音冷了下来,

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这不止是脸面!”周桂芬用力捶着自己胸口,

眼泪到底还是掉了下来,“妈是怕!怕你后半辈子没着落!

怕筱玥长大了被人说她妈是离婚的!妈是想趁你现在年纪还不算太大,赶紧找个差不多的,

把这根扎稳了!这有错吗?妈这心都操碎了,不都是为了你!”又是这句“为了你”。

像一块湿透了的大棉被,严严实实地捂在苏蔓菁头上,让她窒息。

她看着她妈被那些闲话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脸,看着这个曾经温暖现在却让人只想逃离的家,

一股又酸又涩的东西堵住了嗓子眼。“为了我”苏蔓菁喃喃着,眼神一点点变得冷静,

“要是‘为了我’,就是逼着我随便找个人凑合,

就是让筱玥在这种觉得她和她妈丢人的地方长大,那这样的好,我宁可不要。

”她不再看她妈那张瞬间失了血色的脸,转身就进了里屋,开始拉扯自己和筱玥的衣物,

胡乱地往那个旧行李袋里塞。“你,你干啥?你又要闹啥?”周桂芬追进来,声音带着慌。

苏蔓菁不吭声,手上动作更快。“行!苏蔓菁,你翅膀硬了!你看不上这个家,

你嫌你爸妈给你丢人了,你走!你有本事走了就再也别登这个门!

我看你拖着个孩子能蹦跶到哪儿去!”极度的伤心和气恼,让周桂芬口不择言,

撂下了最狠的话。苏蔓菁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刺啦”一声猛地拉上行李袋拉链。

她抱起被吓住、不敢出声的筱玥,拎起死沉的袋子,脊梁骨挺得像根电线杆。走到门口,

她背对着母亲,声音哑得厉害:“妈,往后,我和筱玥是死是活,都不连累你们。

”门“哐当”一声在她身后关上,也把她妈那声破碎的呜咽关在了里面。门外,

冷风“呼”地一下灌了她满身。“妈妈,我们去哪儿啊?”筱玥把冰凉的小脸贴在她脖子上,

带着哭音问。苏蔓菁蹲下来,用冻得发红的手理了理女儿被风吹乱的头发,想挤个笑,

却比哭还难看。“筱玥不怕,”她声音哑哑的,“妈妈带你走,以后筱玥和妈妈一起生活。

”可是,哪儿是能去的地方呢?天彻底黑透了,路灯一盏盏亮起,

在地上投下昏黄却驱不走寒意的光晕。苏蔓菁抱着越来越沉的筱玥,胳膊早已酸麻,

那行李袋也仿佛有千斤重,勒得她手指失去知觉。她停在一个背风的巷口,把筱玥放下来,

想喘口气。孩子的小脸冻得发青,嘴唇微微哆嗦。“妈妈,

我冷……我饿……”筱玥带着哭腔,往她怀里缩。苏蔓菁心里一酸,急忙蹲下,

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同样冰凉的手去搓筱玥的小手,哈着气,

可那点微弱的热气瞬间就散在风里。绝望像冰水一样,从脚底漫上来,淹没了她。

今晚怎么办?难道真要抱着孩子在这街头冻一夜?就这当口,

巷子里头传来的嚷嚷声钻进了她耳朵。不是她想听,是那说话的老婶子嗓门忒亮。

“我说朝阳啊,你说你,堂堂机械厂技术科的副科长,这么好的条件,咋就能把天聊死呢?

人家姑娘问你下了班有啥消遣,你说‘画图纸、算数据’?问你将来有啥打算,

你说‘把科里的几个技术难题攻破了’?哎呦喂,我的陆科长,你这是找对象还是招学徒呢?

”一个穿着藏蓝棉袄、裹着毛线围巾的老婶子,正对着个高个男人连说带比划。

那男人穿着半旧的蓝色工装,洗得发白,但干干净净。他微低着头,双手似乎无处安放,

只能下意识地搓着手指。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端正的侧脸轮廓,

也照出他眉宇间那抹浓得化不开的窘迫和无奈。“李婶,

我…我就是有啥说啥”他闷闷地回了一句,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有啥说啥?

你这大实话能把人噎个跟头!行了,这事儿黄了,下次再说吧!”那李婶显然也失了耐心,

摆摆手,扭身走了,留下那男人独自站在原地。他没动弹,抬手使劲抹了把脸,

然后盯着空荡荡的巷子口,重重地叹了口气。那背影,在昏黄路灯底下拉得老长,

看着跟苏蔓菁这会儿一样,又累又孤单。苏蔓菁心里头莫名地揪了一下。倒不是别的,

就是看他那被人数落时笨嘴拙舌的样儿,还有这会儿毫不遮掩的丧气,让人觉得实在。

不像她那个婚前油嘴滑舌、婚后变了个人似的前夫。忽然一阵冷风猛地灌进巷子,

筱玥没忍住,“阿嚏”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小身子抖得厉害。这一声,

在有点安静的巷口格外清楚。那男人,陆朝阳,闻声回过头。他先看了眼苏蔓菁,

目光扫过她脚边那个鼓鼓囊囊的大行李袋,最后,

停在了筱玥那张冻得发白、饿得没精神的小脸上,眉头又不自觉地皱紧了。

苏蔓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把筱玥往自己身后藏了藏,别开了脸。

陆朝阳却移开了视线,没吭声,低头在自己几个口袋里摸索起来。

他先掏出一块洗得发白、但叠得方方正正的深蓝手帕,犹豫了一下,又塞了回去。最后,

他从里兜掏出个小小的、用油纸包着的东西。他往前走了两步,

在离她们娘俩还有三四步远的地方站住,这个距离不至于让人害怕。他伸出手,

把那小油纸包递过来,声音还是那么低沉,但少了点刚才的沉闷:“同志,给孩儿吧。

干净的,厂里发的糖,先甜甜嘴。”苏蔓菁愣住了,看着他摊开的手掌,

那颗用普通油纸包着的水果硬糖,在路灯下一点儿都不起眼。

筱玥怯生生地从妈妈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大眼睛盯着那颗糖,偷偷咽了口口水。

苏蔓菁看着闺女那渴望的小眼神,再看看这男人平静得甚至有点木然、但确实没恶意的脸,

心里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心疼孩子占了上风。她低低说了声:“谢谢。

”接过那颗还带着点他体温的糖,剥开,小心地塞进筱玥嘴里。筱玥含着糖,

腮帮子鼓起一个小包,冰凉的小手紧紧攥着妈妈的衣角,眼睛里总算有了点活泛气儿。

陆朝阳看着小孩儿咂摸糖的样子,脸上硬邦邦的线条好像软和了一丁点,但很快又绷住了。

他点点头,没再说啥,转身就要走。“同志!”苏蔓菁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她知道自己和闺女快撑不住了,眼前这男人,看着起码是个正经人。陆朝阳脚步一顿,

疑惑地转过身。话一出口,苏蔓菁的心就“咚咚”擂鼓,脸上也烧得慌。

她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太冒失,可这是她和闺女眼前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她强迫自己看着对方的眼睛,声音因为紧张有点抖,

但尽量把每个字都说清楚:“刚才不小心听见,您是想找个能照看家里、照看孩子的人,

是吗?”陆朝阳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眼里划过一丝惊讶,然后点了点头。

苏蔓菁深吸了一口冷气,好像要把全身的力气都释放出来,她指了指自己和女儿,

话说得又急又快,带着豁出去的决绝:“您看我成吗?我叫苏蔓菁,红星服装厂的,

做饭、洗衣、收拾家、看孩子,我都能行!我闺女筱玥也听话,

不闹人……我们、我们就求个能落脚的地方。”她顿了一下,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您要是觉得……能行,我们……我们就能一块儿过日子。

”说完这些,她感觉身子都软了,只能死死攥着筱玥的手,像等着判刑一样,盯着对方。

陆朝阳彻底傻在那儿了,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震惊,然后是没法相信。

他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苏蔓菁,这次看得更久,目光扫过她漂亮却尽是疲惫的脸,

扫过她单薄的衣服,最后,又一次落在那只又旧又沉的大行李袋上。空气好像冻住了。

只有风在巷子里呼呼地吹。筱玥好像感觉到了这让人喘不过气的安静,她仰起小脸,

看着陆朝阳,含着糖,含含糊糊地、带着点讨好地说:“叔叔,我妈妈做饭很香的。

”小孩儿这声软软糯糯的话,像块小石头掉进冰窟窿里,咔嚓一声,

把凝固的空气敲开了条缝。陆朝阳的目光落在筱玥天真干净的小脸儿上,

那眼神让他绷紧的脸不由得松动了些。他看着苏蔓菁,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眼神里多了些了然,语气平缓地开口:“苏蔓菁……红星厂的?”他顿了顿,声音依旧低沉,

“你的情况,我……隐约听人提起过。我知道你的事。”这话像盆凉水,让苏蔓菁瞬间清醒,

脸上血色褪去。果然,她那点“不光彩”的过去,还是被人知道了。然而,

陆朝阳接下来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我这边的情况,刚才你也听到了。

”他看了一眼李婶离开的方向,语气里没有轻视,只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务实,“我陆朝阳,

区机械厂技术科的,带着个十岁的儿子。单位分了我一套两居室,能遮风挡雨。”他看着她,

目光沉稳,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像是在给出一个承诺:“你要是觉得这日子能一块儿过,

让孩子有个安稳窝,那就行。”苏蔓菁听着他平平板板的话,尤其是他知道了她的过去,

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嫌弃或好奇,只是平静地接受,并提出一个实实在在的解决方案。

那股从下午就一直憋着的委屈、愤怒和绝望,混合着此刻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猛地冲上鼻腔。她猛地低下头,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假装给筱玥整理围巾,

把差点掉出来的眼泪狠狠憋了回去。她知道,这跟情啊爱啊可能不沾边,是从难处起头。

可在这个冻死人的晚上,这实实在在就是照进她和闺女绝路里的一道光,

一道代表着“安稳”的光。她重新抬起头,把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死死摁住,

眼神亮得像是把夜里的星星都装了进去:“成。”她清清楚楚地应道,

声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沙哑,“我们明天去登记。

”第二章登记结婚的过程比苏蔓菁想象的要快得多。在那个明亮的办公室里,

工作人员抬头扫了他们一眼,一个抱着孩子的憔悴女人,一个穿着工装、表情严肃的男人。

没有喜庆,没有祝福,只有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和两个鲜红的戳子“咚”、“咚”盖下去的声音。苏蔓菁捏着那张薄薄的结婚证,

感觉像捏着一块滚烫的铁。这不是她少女时期梦想过的婚姻,甚至算不上一个开始,

它只是一张通往未知避难所的门票。她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陆朝阳,

他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小心地把属于他的那本证,

郑重地放进了上衣的内兜里。“走吧。”他声音不高,伸手想去提她那个沉重的行李袋,

苏蔓菁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给我吧。”他又说了一遍,语气没什么起伏,

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实在。他接过袋子,

又看了一眼她怀里因为疲惫和陌生环境而有些蔫蔫的筱玥,“孩子,我来抱?

”筱玥把小脸埋进妈妈脖子,不肯抬头。“没事,我抱着就行。”苏蔓菁低声说。

陆朝阳没再坚持,拎起袋子,沉默地在前面带路。他的家,

在机械厂家属院最里面一栋筒子楼的二楼。推开那扇漆成墨绿色的木门,

一股属于单身男人和旧房子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算脏,但绝对算不上整洁。

东西摆放得毫无章法,客厅的桌子上还放着没洗的茶杯和几个空罐头瓶,

角落里堆着一些图纸和零件。房子不大,标准的南北两间卧室,

带着个小厅和狭窄的厨房、卫生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陆朝阳放下行李袋,

站在门口说了这么一句。她抱着筱玥,

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即将成为她们母女安身立命之所的地方,心情复杂难言。

陆朝阳没再多说,径直走进朝南的那间大一点的卧室,开始收拾。

他把散落在椅子上的几件衣服抱出来,又把书桌上的一些图纸、书籍归拢到一边。

“你和孩子睡这间。”他走出来,对苏蔓菁说,然后指了指对面那间朝北的小卧室,

“我和明远睡那间。”这个安排让苏蔓菁愣住了。她想过很多种可能,

甚至做好了履行所谓“妻子义务”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会是彻底的分房。见她没说话,

陆朝阳像是误会了什么,又补充道,语气依旧平板,

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体贴:“你们刚来,先安顿好。不急。”一句“不急”,

让她所有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些许,也带着点莫名的酸涩。他停顿了一下,

像是想起更重要的事,解释道:“明远,就是我儿子,平时我忙,

多半托付给对门的赵奶奶照看。今天情况特殊,就没让他回来,还在赵奶奶家。

明天我去接他。”苏蔓菁连忙点头:“好,我知道了。

”心里却因为即将见到这个家庭的新成员,而莫名紧张起来。他转身去厨房烧了水,

用暖水瓶灌满,提进来放在她们房间的角落。又找来一块干净的抹布,

和一床看起来是刚翻找出来的、带着樟脑丸味道的崭新被褥。“柜子里还有被子,

不够自己拿。厨房柜橱里有米面,明天你再看着置办。”他交代着,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沉闷。苏蔓菁只是点头。晚上,陆朝阳下了两把挂面,

卧了两个鸡蛋,算是新婚的第一餐。饭桌上安静得只有吸溜面条的声音。筱玥饿坏了,

吃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陆朝阳吃得很快,吃完就默默地收拾了自己和筱玥的碗筷,

拿到厨房去洗。水声哗哗地从厨房传来,苏蔓菁坐在陌生的房间里,

抱着终于熬不住睡着的筱玥,看着窗外别家窗户透出的、与她无关的灯火,

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笼罩了她。这就结婚了?和一个几乎完全是陌生人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陆朝阳擦着手走进来,看到她已经把筱玥安顿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他脚步停在了门口,没有进来。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尴尬。忽然,

陆朝阳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他再次把手伸进那个上衣内兜,这次掏出来的,

不是结婚证,而是一串钥匙。他解下其中两把看起来最常用的,递了过来。“这是门钥匙,

和大院的钥匙。”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说出了今晚最重的一句话,“收好。

这就是你的家,安心住下。

”苏蔓菁看着那两把躺在男人宽厚掌心里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钥匙,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山盟海誓,

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婚礼。但这两把钥匙,一句“安心住下”,

比任何华丽的语言都更有分量。这是一个男人用他最朴实的方式,

给予她和女儿在这个新家的安全感。她伸出手,指尖微颤地接过那串钥匙。

金属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奇异地在她心口点燃了一小簇温暖的火焰。“谢谢。

”她声音很轻。陆朝阳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转身抱起床角他刚才收拾出来的他自己的被褥枕头,走向了对面的房间。门被轻轻带上。

苏蔓菁站在原地,紧紧攥着那两把钥匙,棱角硌得她手心微微发疼。她走到窗边,

看着楼下陆朝阳刚才指给她看的、那辆属于他的凤凰牌自行车,在月光下泛着朦胧的光。

前途未卜,一切茫然。但至少今夜,她和筱玥,有了一个可以关起门来,不必担心风吹雨打,

也不必忍受冷眼嘲讽的角落。她回头看了看床上女儿熟睡的恬静小脸,

将钥匙小心地放进口袋里。清晨,细微的响动将浅眠的苏蔓菁惊醒。她睁开眼,

陌生的房间让她恍惚了一瞬,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透过门缝,

她看到客厅里陆朝阳模糊的身影正在轻声走动,似乎在准备出门。她轻轻起身,

怕吵醒还在熟睡的筱玥,整理了一下衣服,拉开了房门。陆朝阳正站在门口,弯腰系着鞋带。

听到开门声,他直起身,看了她一眼。“吵醒你了?”“没有,也该起了。”苏蔓菁摇摇头。

陆朝阳没再说什么,

从工装上衣的内兜里——那个仿佛装着重要物品的口袋——掏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个深蓝色的、印着“储蓄”字样的小存折,另一样是几张折好的纸币。

他将这些东西递到苏蔓菁面前,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许多遍。“家里的存折,

还有这个月的工资。”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交代一项工作,“你看看家里缺什么,

今天就去添置些。”苏蔓菁看着那小小的存折和不算厚但沉甸甸的纸币,一时没有伸手去接。

这信任来得太快,太直接。见她迟疑,陆朝阳又补充了一句,目光落在她脸上,

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实在:“我跟你们厂里打过电话了,替你请了一天假。

就说……家里有事。”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但又想不出更好的,

便略过了,“今天你就别去了,在家收拾一下,也……熟悉熟悉环境。

”苏蔓菁心里五味杂陈。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代表着信任的凭证。“好。

”她低声应道,将存折和钱紧紧攥在手心。陆朝阳见她收下,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任务,

神色松弛了些许。他拉开门,半个身子已探出门外,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

回头看着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晚上,我和明远……都回来吃饭。”说完,

他带上了门,脚步声在楼道里渐渐远去。苏蔓菁独自站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客厅里,

手心里的存折边缘硌得她生疼。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也照亮了这个真实而具体的“家”的模样。

“晚上回来吃饭……”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存折和钱,

又抬眼环顾这个略显空荡却充满可能性的家,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一丝模糊的期待,

悄然在心底滋生。陆朝阳走后,苏蔓菁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动手收拾。

这个家确实需要一番彻底的打理。她正挽起袖子,准备先擦洗一下积了薄灰的家具,

就听见门外传来几声犹豫的、轻轻的敲门声。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和衣角,

才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奶奶,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缸子,

正笑眯眯地打量着她。“你是……朝阳家新娶的媳妇?”老奶奶声音温和。苏蔓菁连忙点头,

侧身让开:“是,您快请进。”她猜这大概就是陆朝阳提过的对门赵奶奶。赵奶奶却没进来,

只是把搪瓷缸子递过来,一股浓郁的奶香味飘了出来:“我刚给明远热了牛奶,多了一杯,

那孩子喝了已经上学去了,我想着你们新来,早上可能还没弄吃的,就给端过来了。

”苏蔓菁心里一暖,接过还温热的缸子:“这怎么好意思,太谢谢您了。我叫苏蔓菁,

您叫我小苏或者蔓菁都行。”“哎,好,蔓菁。”赵奶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目光在苏蔓菁脸上停留片刻,带着善意的审视,“昨儿朝阳就和我说了,这下好了,

这个家总算有个女主人了。”苏蔓菁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赵奶奶叹了口气,

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蔓菁啊,我是看着朝阳和明远这爷俩过来的。朝阳是个好孩子,

实诚,能干,就是这性子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工作又忙,厂里技术上的事儿都指着他,

顾了那头就顾不了这头。”她朝对门自家方向示意了一下:“明远那孩子,打小没了妈,

可怜见的。朝阳一个大男人,粗枝大叶,孩子多是扔在我这儿。我这把老骨头,

能给口热乎饭吃,能给缝补一下衣裳,可终究不是那么回事。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苏蔓菁脸上,带着几分恳切和嘱托:“我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

就是希望啊,你来了,这个家能像个真正的家。明远那孩子,性子是有点倔,话少,

跟他爸一个样,但心眼不坏。你多费心。”苏蔓菁听着,

心里对那个尚未谋面的孩子有了个模糊的印象,也感受到了赵奶奶话语里的真诚和期望。

她郑重地点点头:“赵姨,您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把明远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我会尽力的。”赵奶奶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

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好孩子,姨信你。”她像是完成了一桩大事,轻松了些,

又闲聊似的说,“明远啊,别看他不声不响,挑嘴着呢,就爱吃点有滋味的,特别是红烧肉,

他爸偶尔做一回,他能多吃半碗饭。”苏蔓菁心里默默记下了“红烧肉”这三个字。“行了,

你忙吧,收拾新家事儿多着呢。”赵奶奶摆摆手,转身回了对门。

苏蔓菁端着那缸温热的牛奶站在门口,心里暖洋洋的。她关上门,

看着睡眼惺忪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筱玥,把牛奶递过去,

心里已经飞快地盘算起来:今天去添置东西,一定要买块好点的五花肉。傍晚,

厨房窗户大敞着,炒菜的油烟混着深秋的凉气一股股往外涌。

苏蔓菁正把最后一点葱花撒进翻滚的紫菜汤里,听见外间门锁“咔哒”一响。

她端着汤碗从厨房出来,正好和刚进门的陆明远打了个照面。男孩瘦高,

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校服,背着个沉甸甸的军绿色书包。他站在门口,没换鞋,

一双和陆朝阳很像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警惕,直勾勾地盯着苏蔓菁。

“你就是我爸新娶的那个女人?”他开口,声音硬邦邦的,

带着这个年纪男孩特有的、试图表现强硬的别扭。苏蔓菁还没答话,

听到动静的筱玥从里屋跑了出来,怯生生地躲到妈妈腿后,又探出半个小脑袋,

小声叫了一句:“哥哥。”陆明远的目光落到筱玥脸上,

那紧绷的、带着敌意的表情瞬间松动了一下。眼前这个小不点儿,梳着两个小揪揪,

眼睛乌溜溜的,和他班里那些烦人的、会扯女生辫子的臭小子不一样,看起来有点可怜,

跟他一样。就这一瞬间的松动,让他猛地想起了今天放学时,

几个勾肩搭背的同学挤眉弄眼地问他:“明远,听说你爸给你找了个新妈?带了拖油瓶没?

”“以后你爸的钱可就不光给你花咯!”那些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此刻,看着这个漂亮得扎眼的陌生女人,

还有她身边这个同样陌生的、可能会分走爸爸关注的小女孩,一种被侵犯领地的委屈和愤怒,

猛地冲了上来。他的视线越过苏蔓菁,

落到后面那张平时冷冷清清、此刻却摆满了碗碟的饭桌上。

那碗油光红亮、分量十足的红烧肉,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引燃了他的情绪。“呵,

”他冷笑一声,目光刷地回到苏蔓菁脸上,刚才那一丝因为筱玥而产生的缓和消失殆尽,

只剩下尖锐的讽刺和指控,“第一天来就做这么多菜?摆谱给谁看呢!我爸那点工资,

是让你这么糟蹋的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少年清亮的嗓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脸也涨红了。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把书包狠狠摔在椅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扭头冲进自己房间,“砰”地摔上了门。筱玥被吓得缩回了妈妈身后,紧紧抱住苏蔓菁的腿。

苏蔓菁端着那碗还在微微烫手的汤,站在原地。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明白了。

这孩子不是在冲菜发火,他是在害怕,在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的存在,

捍卫他和他爸那个原本只有两个人的世界。她脸上没什么怒意,

只是轻轻拍了拍筱玥的背安抚她,然后平静地把汤碗放到桌子中央。这时,陆朝阳也回来了。

他刚进门,就感受到了家里不同寻常的低气压,以及儿子那扇紧闭的房门。“怎么回事?

”他眉头立刻锁紧,声音沉了下来。苏蔓菁朝他摇摇头,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没事。明远可能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话,

心里不痛快,回来发发牢骚。让孩子自己待会儿就好。”陆朝阳将信将疑,目光扫过饭桌,

又看看儿子紧闭的房门,脸色依旧不好看。他朝明远房间迈了一步。“朝阳,

”苏蔓菁叫住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稳,“这会儿去敲门,

除了跟他吵一架,没别的好处。先吃饭,饿着他一顿,他自己就想明白了。”她说着,

已经把盛好的米饭递到他手里,又给吓坏了的筱玥夹了块鸡蛋压惊。“吃饭吧,

天大的事也等填饱肚子再说。”陆朝阳看着她平静的侧脸,那副全然掌控局面的样子,

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他接过碗,沉默地坐了下来。这顿饭吃得极其沉闷。

除了筱玥小口小口吃着鸡蛋,两个大人都没什么胃口。红烧肉再香,

也化解不了空气中凝固的尴尬。陆朝阳吃得很快,眉头始终紧锁,时不时瞥一眼儿子的房门。

就在陆朝阳放下碗筷,准备起身再去敲儿子房门时,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和对门赵奶奶的声音:“朝阳!朝阳在家吗?厂里来人了,

说有急事!”一个年轻技术员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陆工!不好了,

三车间那台关键的龙门铣床突然趴窝了,生产线眼看着就要停,

我们几个查了半天找不到毛病,得请您立刻去一趟!”陆朝阳猛地站起身,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看了一眼明远的房门,显然放心不下,但厂里机器故障关乎生产任务,是他职责所在,

不能耽搁。苏蔓菁立刻明白了他的为难,她站起身,语气果断:“厂里的事耽误不得,

你快去。家里有我呢,没事。”她甚至拿起他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递到他手里,

眼神里是让他放心的镇定。陆朝阳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明远的房门,

终于重重一点头:“那我去了。”他接过外套,没再犹豫,跟着技术员大步离开了家。

家里再次安静下来。苏蔓菁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远去,轻轻松了口气。她利落地收拾好碗筷,

在清洗时,特意用一个干净的海碗,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压实,

然后将桌上那碗没怎么动过的红烧肉,连肉带汁,浇了厚厚一层在饭上,

仔细地盖上一个盘子,放在了灶台边温着的地方。夜色渐深,陆家一片寂静。北面小房间里,

陆明远躺在床上,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个不停。晚上赌气没吃饭,

此刻饥饿感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他的胃。脑海里全是那碗油光红亮、香气扑鼻的红烧肉,

他用力翻了个身,想把那诱人的画面甩出去。“哼,做那么多菜,就是浪费”他小声嘟囔,

试图用愤怒压制饥饿。可越是想,那肉的香气仿佛就越清晰。“而且,

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但胃里的空虚感越来越强烈。

他想起爸爸偶尔做红烧肉时,自己总能就着汤汁多吃一碗饭。“我就去看看,

看看还剩没剩”他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台阶下,“总不能把肉放坏了吧,那才是真浪费!

”他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像只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探出头。客厅漆黑一片,

主卧的门关着,看来都睡了。他松了口气,踮着脚尖,熟门熟路地摸向厨房。而此刻,

主卧的门缝后,两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外面。苏蔓菁一直没睡踏实,

隐约听见对面有极其轻微的响动,屏息看着。陆明远摸进厨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他一眼就看到了灶台边上那个扣着盘子的海碗。他迟疑了一下,

伸手揭开盘子——满满一碗白米饭,上面严严实实地铺着好些块红烧肉,

浓郁的酱汁已经渗透到米饭里,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那肉,明显是特意留出来的,

而且是最好、最多汁的部分。他愣在原地,拿着盘子的手僵住了。

他以为顶多能找到些冷掉的剩菜,

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碗专门为他留的、看起来比晚饭时更诱人的肉和饭。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饥饿最终战胜了那点别扭。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拿起旁边准备好的筷子,端起碗,就站在灶台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肉汁拌饭的咸香,

红烧肉的软烂入味,让他几乎要把舌头都吞下去。他吃得又快又急,

仿佛想把晚上的亏空都补回来。躲在门后的筱玥被妈妈抱着,

也迷迷糊糊地看着厨房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她不解地小声问:“妈妈,

哥哥为什么晚上不吃饭,现在又偷偷吃呀?”苏蔓菁轻轻捂了捂女儿的嘴,示意她别出声。

她看着黑暗中那个少年狼吞虎咽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一丝不安心的弧度。

她对着怀里的筱玥,也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说:“因为哥哥在长大呀,长大的路上,

总会跟自己闹点小别扭。没关系,吃饱了,明天就好了。”厨房里,

陆明远把最后一口沾满肉汁的米饭扒进嘴里,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他看着空空的碗底,

心里那点因为同学闲话和莫名恐慌筑起的围墙,好像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他轻轻放下碗筷,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一次,他躺回床上,

肚子里暖暖的,那股烦躁和空虚感,似乎被那碗恰到好处的红烧肉抚平了不少。这一夜,

他睡得格外沉。第三章北风呼啸着卷过筒子楼的窗户缝,发出呜呜的声响。入了冬,

天彻底冷了下来。自那晚“红烧肉事件”后,陆明远在家更加沉默了。苏蔓菁注意到,

陆明远这孩子放学回来,手总是冻得通红,僵硬地揣在单薄的衣兜里。她心里纳闷,

这孩子怎么连副手套都没有?这天下午,趁着天气好,她帮他整理房间,

在收拾他那张旧书桌时,拉开最底下那个总是卡住的抽屉,在一堆杂乱的旧本子下面,

摸到了一样东西。她拿出来一看,是一副深蓝色的毛线手套,已经很旧了,颜色褪得发灰,

而且明显小了好几号,织法也有些稚拙。她捏了捏,觉得这手套根本没法戴了,

心想:“这孩子,手套小成这样了还收着,是没新的换吗?这大冬天的,手都得冻坏了。

”这天夜里,等筱玥睡了,苏蔓菁打开自己的衣柜,

从最底下翻出一件还没拆封的崭新枣红色毛衣,一直没舍得穿。她摩挲着柔软的毛线,

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心一横,开始小心翼翼地拆解起来。

崭新的毛线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将枣红色的线绕成团,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连着几个晚上,在孩子们都睡下后,她就坐在昏黄的灯下,就着那点光亮,用拆下来的毛线,

一针一线地给明远织起了手套。她仔细估量过他手的尺寸,织得又大又宽松,

在手掌和指关节处都特意加厚了一层。织好后,她又在家里翻找,寻到一个旧饼干铁盒,

里面垫上干净的软布,

然后将明远那副虽然陈旧却保存得十分完好、只是明显小了好几号的手套,小心地抚平褶皱,

恭恭敬敬地放了进去,盖好盖子,妥帖地放回他抽屉深处。而把那双新手套,

放在了明远枕头边上显眼的位置。第二天放学,陆明远像往常一样冲进家门。没一会儿,

苏蔓菁就听见他房间里传来一阵急促的翻找声,抽屉被拉得“哐哐”响。紧接着,

他像一头被惹急了的小兽,从房间里冲出来,手里攥着那副新手套,眼睛瞪得大大的,

里面迅速积聚起水汽,嘴角向下撇着,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浓浓的委屈:“你动我抽屉了?!我的旧手套呢!

你把它弄哪儿去了?!那是我妈妈……我妈妈给我织的!”他吼着,

眼泪一下子决堤般涌了出来,他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却越抹越多,肩膀一抽一抽的,

哭得话都说不连贯:“那是我妈妈……留下的”苏蔓菁整个人都愣住了,

手里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明远!明远别哭!没扔!阿姨没扔!”她急忙上前,

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悔和心疼,“阿姨帮你收起来了,好好的,你看,

就在这儿!”她顾不上多解释,拉着他蹲下身,在抽屉那个角落里准确地拿出了那个铁盒子,

当着他的面,“咔哒”一声打开。那副小小的、旧旧的蓝色手套,

安安静静、平平整整地躺在柔软的布垫上,仿佛被精心呵护着。陆明远的哭声小了下去,

变成了压抑的抽噎。他愣愣地看着盒子里的手套,又看看苏蔓菁,脸上满是泪痕,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旧手套从盒子里拿出来,紧紧攥在手心,贴在胸口,

仿佛这样才能安心。苏蔓菁看着他这副模样,鼻子发酸,柔声解释道:“明远,对不起,

阿姨真的不知道这是你妈妈留下的。阿姨看你手冻得通红,这旧手套又实在太小了,

就想着给你织副新的。把旧的收起来,

是怕放在外面不小心弄脏了、勾坏了……阿姨想帮你把它好好保存起来。是阿姨不好,

没先跟你打个招呼。”陆明远低着头,看着被自己攥得温热的小手套,

又看看那个干净整洁的铁盒子,心里的委屈慢慢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替代。他意识到,

她不是要夺走他的宝贝,她甚至……在试图用一种笨拙的方式保护它。他沉默了很久,

才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极小地说了一句,带着点赌气,

又带着点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你……你不该乱动我东西。”“是,是阿姨不对。

”苏蔓菁从善如流,立刻承认错误。她拿起那副新手套,递到他面前,“这新的,

你要是不喜欢,不想戴,就不戴。阿姨就是不想你冻着。

”陆明远飞快地抬眼瞟了一下那副针脚细密的新手套,又迅速低下头,过了一会儿,

才慢吞吞地伸出一只手,接过了新手套,声音闷闷的:“……谢谢阿姨。

”苏蔓菁望着他的眼睛,声音温和而清晰:“明远,旧手套是你妈妈留下的念想,它太小了,

我们得好好把它收起来,不能让它在外面磨损了,对不对?” 她顿了顿,

看着男孩骤然红了的眼眶,继续缓缓道,“这新的,

是用阿姨一件没穿过的新毛衣拆了线织的。枣红色,看着暖和。阿姨没别的意思,

就是不想让你的手年年冬天都冻着。过去的东西我们好好珍藏,往后的日子,

咱们也得把手弄得暖暖和和的,好好过。”陆明远愣住了,

低头看着手里这副大小适中、厚实柔软的枣红色手套,

又看看盒子里那副再也无法企及过去温暖的小手套。

一种混合着悲伤、释然和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他紧紧抱着冰凉的铁盒子,

像是抱住了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另一只手捏着新的手套,指节用力到泛白。

一直躲在门边偷看的筱玥,这时怯怯地探进头,小声说:“哥哥,妈妈拆了她的新毛衣,

她晚上织了好久……”孩子的话,让陆明远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起来。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用极小的、带着鼻音的声音,含糊地挤出一句:“对不起。”苏蔓菁心里软成一片,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胳膊:“大小合适吗?不合适阿姨再改。”陆明远沉默地,

慢慢地将手套戴上了。大小正好,厚实的毛线紧密地包裹着他冻得发僵的手指。从这天起,

陆明远戴上了那副枣红色的手套。那副小了的旧手套,被珍重地锁在了铁盒与记忆深处。

家里依旧没有太多言语,但一种无言的默契,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悄然降临。

几天后的一个周末早晨,陆明远在饭桌前磨蹭了许久,直到陆朝阳都出门了,

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抬眼看向苏蔓菁,耳根微红:“阿姨,下周一我们年级要去农场劳动,

老师让带饭。”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不大却清晰,“能给我带点您做的红烧肉吗?

我……我想带。”苏蔓菁正收拾碗筷的手停住了。她看向他,看到他眼中不再是抵触和试探,

而是一种带着点腼腆的认可和期待。她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无比明亮、温暖的笑容,

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欢欣:“哎!好!阿姨给你做!做满满一饭盒!”窗外,

冬日的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照在陆明远那副崭新的枣红色手套上,也照进了这个曾经清冷,

如今却悄然滋生着暖意的家。第四章入了深冬,天气愈发酷寒。连日来的低温,

让体质偏弱的筱玥终究没能扛住。这天夜里,她突然发起了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

在睡梦中难受地哼哼唧唧。苏蔓菁被惊醒,一摸女儿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吓得她心里一咯噔。

她连忙起身,也顾不上披外衣,就要去厨房打水给筱玥物理降温。她刚拉开房门,

就差点撞上一个人。陆朝阳竟也还没睡,或许是听到了动静,正披着外套站在门外,

眉头紧锁:“怎么了?”“筱玥发烧了,烫得厉害!”苏蔓菁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陆朝阳一听,脸色立刻凝重起来。他没多问,转身就折回自己房间,

很快拿来了一个小小的医药箱,又从暖水瓶里倒出温水,浸湿了毛巾。“你先抱着她,

我给她擦擦身子散热。”他的声音在深夜显得格外低沉有力。他动作并不算特别熟练,

甚至有些笨拙,但极其仔细,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筱玥的额头、脖颈、腋窝和小手。

那么大的手掌,此刻却异常轻柔。苏蔓菁抱着昏昏沉沉的女儿,

看着陆朝阳在灯下忙碌的背影,看着他专注而沉稳的侧脸,

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悄然驱散了她心头的恐慌。在这个组合而成的家庭里,第一次,

她感觉不是自己一个人在硬扛。物理降温效果不明显,筱玥的体温还在攀升。

陆朝阳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当机立断:“这样烧不行,得去医院。我骑车载你们去。

”“我……我先给厂里打个电话,明天得给筱玥请假。”苏蔓菁想起这事。

“用楼里传呼电话就行,我下去帮你叫。”陆朝阳说着,安顿好筱玥,

便快步下楼去叫醒了负责传呼电话的邻居。苏蔓菁趁着这个空档,快速穿好厚衣服,

又给昏沉的筱玥戴上了小帽子。电话接通后,她简短的跟厂里保育员说明了情况,请好了假。

等她放下电话,陆朝阳已经把那辆凤凰自行车推到了楼道口,

后座上也临时绑上了一个厚垫子。“你抱着她坐后面,扶稳。”陆朝阳接过孩子,

小心翼翼地让苏蔓菁先侧坐在后座上,再将筱玥稳稳递到她怀里。

他仔细地帮她们把棉被掖好,确认不会透风,这才长腿一跨,蹬起了自行车。

深夜的街道寂静无人,只有寒风像小刀子一样刮过。自行车轮碾过冰冷的路面,

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陆朝阳骑得很稳,尽量避开不平整的地方,

宽厚的脊背为身后的母女俩挡住了大部分寒风。苏蔓菁紧紧抱着女儿,

脸颊贴着女儿滚烫的额头,看着前方那个在寒风中奋力蹬车、一言不发的背影,

一种可以依赖的感觉,在这个冰冷的深夜里,异常清晰地涌上心头。医院值班室里,

小护士打着哈欠量了体温。“三十九度五,先打一针吧。”陆朝阳忙前忙后地取药交费,

棉袄后背洇湿了一片。两人守在病床边,皆是疲惫不堪。直到天蒙蒙亮,

筱玥的体温才降下来,小脸不再通红,窝在苏蔓菁怀里睡着了。陆朝阳去水房洗了把脸,

眼下一片青黑。“累坏了吧?”苏蔓菁轻声说,“一会儿还得上班。”“不得事。

”他摆摆手,目光落在筱玥睡熟的小脸上,“孩子退了烧就好。”这时,筱玥醒了过来,

烧退了,人也清爽了些。她看着床边的妈妈和陆叔叔,伸出小手,

软软地喊道:“妈妈……爸爸……抱抱。”那一声含糊的“爸爸”,

让苏蔓菁和陆朝阳都怔住了。陆朝阳身体微微一僵,随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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