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尘封的舞鞋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窗缝时，林晚星正跪坐在客厅的地板上，
指尖划过一个贴满旧报纸的纸箱。阳光斜斜地落在她发顶，
把那几缕因化疗而新长出的细软绒毛染成浅金色 —— 医生说这是好现象，
可她总觉得这颜色像极了医院走廊里那盏总也修不好的应急灯，晃得人心里发慌。“晚星，
要是累了就歇会儿，这些旧东西妈妈回来收拾也一样。
” 电话里的苏岚声音带着刚从菜市场回来的嘈杂，背景里能听见卖鱼老板的吆喝声，
“我买了你爱吃的鲈鱼，中午给你做清蒸的，记得把窗户关好，别让风把你吹着。
”“知道啦妈，我又不是瓷娃娃。” 晚星把脸贴在冰凉的纸箱上，隔着一层薄纸，
仿佛能摸到苏岚从前的温度。她没告诉苏岚，
自己翻旧物是想找一本小学时的相册 —— 昨天夜里她梦见自己戴着红领巾，
站在学校的舞台上给苏岚献花，梦里的苏岚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
裙摆转起来像朵盛开的昙花，可醒来时枕头却湿了大半。
纸箱是上周搬家时从老房子带过来的。三个月前晚星确诊扩张型心肌病，
苏岚当天就辞掉了市歌舞团的编导工作，把在省城的房子转租出去，
带着她回了这座南方小城。搬家那天晚星在医院复查，等她回来时，
原本堆满苏岚奖杯和演出服的衣帽间，已经被塞满了她的药盒、吸氧机，
还有一摞摞印着 “低盐低脂食谱” 的杂志。指尖忽然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晚星拨开压在上面的旧毛衣，看见一个深棕色的皮质盒子。盒子边缘的金属扣已经氧化发黑，
上面刻着的芭蕾舞女孩图案却还清晰 —— 那是她小时候总缠着苏岚打开的 “魔法盒”，
可每次苏岚都只笑着揉她的头发，说 “等晚星长到能穿舞鞋的年纪，妈妈再给你看”。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抠开金属扣。盒盖掀开的瞬间，
一股混合着樟脑丸和皮革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扇通往过去的门。
铺在盒子里的深红色丝绒已经褪成浅粉色，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双白色的芭蕾舞鞋。
舞鞋的缎面早就失去了光泽，鞋头处的缎带起了毛边，鞋跟上的水钻掉了两颗，
露出底下银色的金属底。可晚星还是一眼认出来，
这是苏岚在《天鹅湖》里扮演奥洁塔时穿的舞鞋 —— 她看过那张照片无数次，
苏岚站在聚光灯下，足尖点地，裙摆如月光般倾泻，眼神里的光芒比舞台上的灯还要亮。
“妈妈，你跳得真好看。” 小时候她总趴在练功房的镜子前，
看苏岚一遍遍地练习阿拉贝斯克，汗水顺着苏岚的下颌线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那时苏岚会走过来，把她抱到腿上，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晚星要记住，跳舞的时候，
心里要装着光，这样不管站在哪里，都能发亮。”可自从她生病后，
苏岚再也没提过 “跳舞” 这两个字。上个月学校艺术节，
班主任在家长群里问有没有家长愿意帮忙编排舞蹈节目，
晚星看见苏岚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一句 “抱歉，
家里孩子需要照顾”。那天晚上，晚星半夜醒来，看见苏岚坐在阳台的藤椅上，
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演出海报，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截被遗忘在角落的旧木头。
“咔嗒”，门锁转动的声音把晚星的思绪拉回来。她慌忙把舞鞋放回盒子里，想盖回盒盖时，
指尖却不小心勾到了鞋尖的缎带，一根细细的线头缠在她的指甲上，轻轻一扯，就断了。
“晚星，妈妈回来啦！” 苏岚提着菜篮子走进来，看见地板上的纸箱，放下东西就走过来，
伸手想把晚星扶起来，“怎么坐地上了？地上凉，快起来。”晚星仰头看她，
苏岚的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围裙，
上还沾着点点油星 —— 这和晚星记忆里那个总穿着精致连衣裙、身上带着香水味的苏岚，
好像完全是两个人。“妈，我找到这个了。” 晚星把那个棕色的盒子递过去，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苏岚的目光落在盒子上时，身体明显顿了一下。她伸出手，
指尖在盒子的金属扣上摩挲了很久，才慢慢接过盒子，动作轻得像是在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盒盖被打开的瞬间，苏岚的呼吸明显变轻了，她盯着那双舞鞋，
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得让晚星看不懂，有怀念，有遗憾，还有一丝藏得很深的难过。“这双鞋，
都这么旧了。” 苏岚的指尖碰了碰鞋头的缎面，像是怕碰坏了什么，“那时候你才这么高，
总吵着要穿妈妈的舞鞋，结果把鞋跟都踩歪了。”“妈，” 晚星咬了咬嘴唇，
鼓起勇气开口，“学校下周要办艺术节，老师问有没有家长愿意帮忙编舞，
你……”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苏岚把盒子盖了起来，动作快得像是在掩饰什么。
她把盒子放进纸箱最底层，又用旧毛衣压在上面，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过去都藏起来。
“晚星，妈妈现在没时间。” 苏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现在身体最重要，妈妈得在家照顾你，不能去忙别的事。”“可你明明喜欢跳舞啊。
” 晚星的声音忍不住发颤，她看着苏岚的眼睛，“我昨天看见你在看以前的演出视频，
你明明很想回去的。”苏岚的脸色白了白，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晚星的脸，
指尖带着刚从冰箱里拿过东西的凉意。“傻孩子，妈妈现在最喜欢的事，
就是看着你健健康康的。” 她笑了笑，可眼角的细纹却绷得很紧，“等你病好了，
妈妈再带你去看演出，好不好？”晚星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
这双手曾经能画出很美的画，
可现在连握笔都觉得费力；这双手曾经能帮苏岚整理演出服上的亮片，
可现在连递一杯水都要小心翼翼。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沉重的石头，
把苏岚的梦想牢牢地压在了底下。苏岚站起身，把纸箱推到墙角，
又拿过沙发上的毯子盖在晚星身上。“快起来吧，地上凉。” 她转身走向厨房，
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妈妈去给你做鲈鱼，今天一定让你多吃两口。
”晚星看着苏岚的背影，听见厨房里传来水流声、切菜声，
还有苏岚偶尔哼起的小调 —— 那是《天鹅湖》里的旋律，
苏岚从前在练功房里总哼着这首歌。她慢慢站起身，走到墙角的纸箱前，蹲下来，
把脸贴在冰冷的纸箱上，仿佛能摸到那只藏在最底下的舞鞋。风又从窗缝里钻进来，
带着桂花香，也带着一丝凉意。晚星闭上眼睛，好像又看见苏岚站在舞台上，足尖点地，
裙摆如月光般倾泻，眼神里的光芒比所有的灯都亮。她在心里轻轻说：“妈妈，对不起。
”厨房的水流声停了，苏岚探出头来，笑着说：“晚星，鲈鱼马上就好啦，
你要不要来看看妈妈怎么蒸鱼？”晚星擦干眼角的泪，笑着点头：“好啊，妈妈。
” 她慢慢走向厨房，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暖得像苏岚从前的怀抱。可她心里知道，
有些东西，从今天起，不一样了。第二章：秘密的计划窗外的桂花树被风摇得沙沙响，
林晚星趴在书桌前，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很久，才敢按下 “发送” 键。
屏幕右下角弹出 “邮件已送达” 的提示时，她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仿佛刚才那封以苏岚名义发送的邮件是什么烫手的东西，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桌角的台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只缩成一团的小兽。书桌上摊着市歌舞团的招聘公告，
打印纸的边缘被她反复摩挲，已经起了毛边 —— 昨天下午，
她趁苏岚去药店买降压药的间隙，偷偷在网上搜 “南城 舞蹈编导 招聘”，
这条三天前发布的公告像道光，突然照进了她灰蒙蒙的生活里。“兼职编导，
负责青少年舞蹈剧编排，要求提交原创方案及过往作品……” 晚星当时盯着屏幕上的文字，
心脏跳得飞快。她知道苏岚的电脑里存着很多以前的编导笔记，
还有几段没完成的舞蹈视频 —— 那些都是苏岚失眠的夜里，偷偷在书房整理的东西，
每次晚星推门进去，苏岚都会飞快地关掉文件夹，假装在看养生文章。可怎么拿到那些资料，
又不被苏岚发现？晚星想了一整晚，直到凌晨才想出办法。今天早上，
她故意说想吃巷口张记的豆浆油条，让苏岚多跑了一趟腿。苏岚出门的十分钟里，
晚星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书房，手指因为紧张而发抖，
好几次都输错了苏岚的电脑密码 —— 最后她试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屏幕亮起来的那一刻，眼泪差点掉下来。
电脑里的 “舞蹈” 文件夹藏在 “家庭相册” 的子目录里，像是被刻意隐藏的秘密。
晚星点开里面的文件，最先跳出来的是一段五年前的视频：苏岚站在歌舞团的排练厅里，
穿着黑色的练功服，正在给舞者示范动作。镜头里的她眼神明亮，手势利落，嘴里喊着节拍，
汗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却一点都不显狼狈。晚星看着视频里的苏岚，
又想起早上苏岚为了给她煮药，不小心被开水烫红的手背，鼻子突然酸得厉害。
她快速拷贝了几个苏岚最满意的编导方案，
面挑了一段关于 “成长” 主题的舞蹈视频 —— 那是苏岚为青少年舞蹈节创作的作品，
当年还拿了奖。晚星记得苏岚说过，那段舞蹈里藏着她对 “自由” 的理解，可现在，
这份自由却被锁在电脑里，和她的梦想一起，落满了灰尘。“晚星，妈妈回来啦！
” 门口传来苏岚的声音，晚星手忙脚乱地关掉文件夹，把笔记本电脑抱回自己房间，
刚藏好，苏岚就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走进来。“快把药喝了，今天加了点冰糖，
应该不那么苦了。” 苏岚把碗递到她面前，眼神里满是期待。晚星接过碗，
小口小口地喝着，药汁的苦味还是顺着喉咙往下沉，可她看着苏岚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