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野,开着一家快倒闭的“周易咨询”店。客户都说我是个骗子。没错,我是。
专骗那些自以为是的有钱人,还有那些装神弄鬼的假大师。他们带着一沓沓的钞票上门,
让我去看风水,驱邪祟。我只做一件事,就是告诉他们真话。可真话,往往比鬼还吓人。
一个亿万富翁的工地出了事,他请来了全城最有名的大师,也请来了我。
他们把我当成凑数的,当成笑话。可后来,当工地的水泥地渗出鲜血,
当那位大师吓得屁滚尿流时。他们才明白,我看的不是鬼。是人心。而我的价钱,
也从来不是他们能随便开的。1“陈大师,人给您请来了。
”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推开我那扇破木门。门轴吱呀一声,
带进一股子古龙水和铜臭混合的味儿。我正躺在摇椅上,手里盘着两颗核桃,眼皮都没抬。
“不见。”年轻人脸上有点挂不住。“陈大师,是曹总亲自派我来的,南城那块地,
‘龙湾一号’,您总听过吧?”我当然听过。电视上天天放,号称南城新地标,
房价炒到了二十万一平。“没兴趣。”我换了个姿势,摇椅晃得更厉害了。年轻人急了,
从怀里掏出一张卡,双手捧着递过来。“曹总说了,这是定金,一百万。
只要您肯过去看一眼,就一眼。”一百万。我睁开了眼。年轻人以为钱起了作用,
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怎么样,陈大师,这价钱……”我坐直了身子,盯着他。“一百万,
就让我看一眼?”“对!”“你家老板,看不起谁呢?”年轻人的笑僵在脸上。
我店里的规矩,三岁小孩都知道。看风水,卜吉凶,断生死。起步价,一百万。
这只是进我这个门的门票钱。真要办事,价钱另算。他曹总一百万就想让我跑一趟工地,
还只是“看一眼”?这是打发要饭的。我把核桃往桌上一搁,声音不大,
但在安静的店里听得清清楚楚。“回去告诉你家老板。”“他那块地,不是闹鬼。
”“是催命。”“想活命,就自己滚过来。记住,是一个人。”“还有,把你的卡拿走,
我不收这种不吉利的钱。”我说完,闭上眼,继续盘我的核桃。年轻人站在那,
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当面削过面子。最后,他咬咬牙,把卡收回去,
一句话没说,摔门走了。门外,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安静地停在路边。车窗降下,
露出一张四十多岁、保养得很好的脸。是曹坤,龙湾一号的开发商,身价百亿。
年轻人上了车,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曹坤的脸,隔着一条街,
我都能感觉到上面结了霜。他盯着我这破店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车子启动,走了。我知道,
他还会回来。因为就在刚刚,我用天眼扫了一眼那个年轻人。他印堂发黑,
一股子死气缠着脖子。这股死气,源头就在龙湾一号。而且,浓得快要滴出水了。最多三天,
必出人命。而曹坤自己,他头顶的本命气数,已经摇摇欲坠。破产、官司、牢狱之灾。
都在等着他。他现在不来求我,过几天,就得跪着来。我拿起桌上的老黄历,翻了翻。明天,
庚申日,大凶。宜,破土,安葬。忌,开市,动工。有点意思。我笑了笑,躺回摇椅,
继续假寐。等着我的大鱼,自己上钩。2第二天,曹坤没来。来的是一辆更扎眼的劳斯莱斯。
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还是昨天的油头年轻人,另一个,是个穿着唐装、仙风道骨的老头。
老头下巴一撮山羊胡,手里捏着一串油光发亮的佛珠。正是电视上天天讲风水的金大牙,
金半城。人称金大师。曹坤没亲自来,派了个大师过来。这是想给我个下马威。
年轻人这次学乖了,站在门口,没敢进来,只是陪着笑。金大师倒是很不客气,
背着手就跨进了我的门槛。他一进来,就拿眼睛斜我,从头到脚地打量。那眼神,
跟看路边的野狗没两样。“你就是那个陈野?”他开口了,声音端着架子。我不理他。
他自顾自地在店里踱步。“哼,故弄玄虚。”“摆几本破书,挂几张烂符,就敢自称大师?
”“年轻人,江湖水深,骗人骗到曹总头上,你可是找错地方了。”他走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曹总心善,给你个机会。现在去工地磕头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终于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金大师是吧?”“电视上见过,口条不错。
”“就是不知道,你这嘴除了会骗人,还会不会别的。”金大师脸色一沉。“放肆!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什么东西?”我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
个子比他高了半头。我凑到他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看见你左边肾上腺长了个瘤子,黑色的。
”“你最近是不是半夜总被惊醒,然后一身冷汗?”“你老婆给你戴了绿帽子,
跟了你那个开车的司机,对吧?”“你儿子在国外吸毒,欠了一屁股债,
你刚给他打了一千万过去,是不是?”金大师的脸,瞬间就白了。惨白惨白,
一点血色都没有。他捏着佛珠的手,开始抖。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下来。他看着我,
眼神里全是恐惧,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告诉曹坤。
”“我昨天说的话,今天还算数。”“他那块地,三天内,必出人命。”“今天,是第二天。
”说完,我不再看他,坐回了我的摇椅。金大师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腿一软,
差点瘫在地上。外面的年轻人看情况不对,赶紧跑进来扶住他。“金大师,您怎么了?
”金大师一把推开他,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我的店。那狼狈样,跟他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拿起桌上凉了的茶,喝了一口。我知道,今晚,
龙湾一号要出事了。而且,会是大事。曹坤以为请个电视上的名人就能镇住场子?太天真了。
他要对付的那个东西,可不认什么名气。它只认,血。3当晚十一点,我的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我没接。电话固执地响了十几遍。我才慢悠悠地接起来。“陈大师!救命!
救命啊!”电话那头,是曹坤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绝望,跟白天那个高高在上的百亿总裁,
判若两人。“曹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明知故问。“别……别说了!大师!求您,
求您快来龙湾一号!出大事了!”他的声音在发抖。“哦?出什么事了?”“死……死人了!
就在刚刚,塔吊掉下来,砸死了一个工人!”我一点都不意外。“是吗?那赶紧报警啊,
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警察。”“不是的!不是意外!大师,那塔吊的钢缆是好好的,
自己就断了!而且……而且……”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更恐怖的东西,话都说不囫囵。
“而且什么?”“水泥!我们刚浇好的地基,水泥地里……长出了一张人脸!
”曹坤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哭腔。“陈大师,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了,
您一定要来救救我!价钱好商量,您说多少就多少!”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地址。
”“就在龙湾一号工地,南门!我派车去接您!”“不用,我自己过去。”我挂了电话,
从墙上摘下一把油纸伞,一把桃木剑。然后走出了门。今晚有雨。杀人夜。
我到龙湾一号的时候,整个工地灯火通明,围满了人。警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一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停在中间,血流了一地。曹坤和那个金大师,还有一帮公司高管,
都站在警戒线外,个个面如土色。尤其那个金大师,看到我,跟见了亲爹一样,
哆哆嗦嗦地就想往我这凑。我没理他。我的目光,落在了那片刚浇筑好的水泥地上。
其他人可能看不见。但我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那片灰色的水泥地中央,一张扭曲痛苦的人脸,
正在慢慢浮现。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嘴巴大大地张着,像是在无声地呐喊。
一股浓烈的怨气,冲天而起。我走到曹坤面前。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手冰凉。“大师,
您看到了吗?那……那是什么东西?”“看到了。”我淡淡地说。“那……那怎么办啊?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曹总,在你这工地,是不是死过人?”“而且,是活埋。
”曹坤的瞳孔,猛地一缩。4曹坤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测。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但最后还是颓然地低下了头。“大师……您是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
”我指着那片水泥地。“现在,马上找人来,把这里挖开。”曹坤脸色大变。“挖开?
这……这可是我们刚打好的地基啊!这一挖,损失上千万不止!”都到这个时候了,
他还在心疼他的钱。我冷笑一声。“钱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你要是不挖,今晚,
这里所有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包括你。”我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那些公司高管,还有工人们,都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金大师更是腿肚子转筋,
要不是有人扶着,他早就坐地上了。曹坤的脸,在探照灯下忽明忽暗。他挣扎了很久。最终,
对身边的项目经理吼道:“愣着干什么!叫人!把挖掘机开过来!挖!给我往下挖!
”项目经理一脸为难。“曹总,这……这不行啊,地基是根本,挖了就全毁了!
”“我让你挖!”曹坤眼睛都红了,“出了事我担着!”挖掘机很快就开过来了。
巨大的机械臂砸下去,水泥四溅。警察想上来阻止,被曹坤的保镖拦住了。“各位警官,
这是我们公司的内部事务,出了事,我们曹总一力承担。”警察也没办法,
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只能在旁边维持秩序。挖掘机一铲子一铲子地往下挖。越往下,
那股怨气就越重。空气里的温度,好像都降了好几度。所有人都感觉身上发冷,
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金大师躲在我身后,哆哆嗦嗦地问:“陈……陈大师,这下面,
到底……到底有什么啊?”“有什么?”我盯着那个越来越深的大坑。
“有一个被你们活埋了的冤魂。”“他被人用八根钢钉,锁死在了这块地的正中央。
”“做成了‘镇地人桩’。”“用一个人的命,换你们整个楼盘的财运。”“你们的良心,
真是黑透了。”我的话,让在场所有知情的高管,全都变了脸色。曹坤更是汗如雨下,
不敢看我。突然,挖掘机的司机发出一声尖叫。“啊!那是什么!”所有人都朝坑里看去。
只见,在挖了大概三米深的地方,泥土里,露出了一只手。一只苍白、僵硬,
但指甲却漆黑发亮的手。5那只手,就像是从地狱里伸出来的。
挖掘机司机吓得直接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连滚带爬地跑了。工人们也都吓傻了,
一个个往后退,不敢靠近。现场一片混乱。只有我,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坑边。我看着那只手,
然后对曹坤说:“别用机器了,找几个人,用手挖。”“小心点,别伤到下面的东西。
”曹坤已经六神无主了,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点了几个胆子大的保镖,
给了他们一人十万块钱,让他们下去挖。几个保镖虽然也怕,但重赏之下,
还是硬着头皮跳了下去。他们用铁锹,小心翼翼地刨开那只手周围的泥土。很快,
一具完整的尸体,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穿着,应该是工地的工人。
他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被埋在土里。最恐怖的是,他的头顶、眉心、双肩、双手、双脚,
这八个地方,都被人钉上了一根长长的钢钉。钢钉已经生锈,和他的血肉长在了一起。
这正是道家里最歹毒的邪术——“八字钉魂”。用人的生辰八字方位,钉住魂魄,
让其永世不得超生,只能被困在此地,怨气凝聚,最终化为地灵,
保佑这块土地的开发者大富大贵。但这种邪术,是有反噬的。一旦地灵的怨气压制不住,
破土而出,那所有享受过它“庇佑”的人,都会遭到百倍千倍的报应。家破人亡,
都算是轻的。“看到了吗?”我指着尸体,对曹坤说。“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
”曹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对着坑里的尸体,砰砰地磕头。“兄弟,我对不起你!
我不是人!你放过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烧过去!”我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晚了。
”“他的魂魄已经被钉死,怨气和这块地连在了一起。”“你就算把金山银山都烧给他,
也没用了。”“他现在,只要你们所有人的命。”曹坤抬起头,绝望地看着我。“大师,
那……那怎么办?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三炷香,点燃,
插在了坑边。然后,我拿出桃木剑,咬破指尖,在剑身上画了一道符。“所有不相干的人,
退后三十米。”我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所有人都乖乖地退到了远处。
只有曹坤和金大师还留在原地。我看了金大师一眼。“你也退后。”金大师如蒙大赦,
赶紧跑了。我把桃木剑递给曹坤。“拿着。”“大师,这……这是要干什么?
”“你不是想活命吗?”我指着坑里的尸体。“现在,你亲自下去,把那八根钉子,
一根一根地拔出来。”“每拔一根,就磕一个头,说一句‘我错了’。”“记住,
必须是你自己。别人替不了。”曹坤看着坑里那具恐怖的尸体,脸都绿了。
让他亲自下去拔钉子?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大师,没……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有。
”我点了点头。“你现在就可以从这里跳下去,给他陪葬。”“这样,一了百了。
”6曹坤的脸,比坑里的尸体还白。他看看我,又看看坑底。最终,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恐惧。
他咬了咬牙,拿着桃木剑,哆哆嗦嗦地爬下了坑。坑里弥漫着一股尸体和泥土混合的腥臭味。
曹坤刚下去,就忍不住干呕起来。他几乎是闭着眼睛,不敢去看那具尸体。“睁开眼。
”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看着他。”曹坤浑身一颤,
只能强迫自己睁开眼。那张因为窒息而扭曲青紫的脸,就近在咫尺。
曹坤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第一根,头顶,百会穴。”我指挥道。曹坤颤抖着手,
握住桃木剑,对准了尸体头顶的那根钢钉。他不敢用力。“用力!”我喝道。曹坤一哆嗦,
闭着眼,用桃木剑的剑柄狠狠一撬。“噗嗤”一声。钢钉被撬动,带出了一股黑色的血。
一股浓烈的怨气,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整个坑底的温度,瞬间又降了好几度。
曹坤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他吓得瘫坐在地。“磕头!说‘我错了’!
”我提醒他。曹坤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对着尸体,砰地磕了一个响头。“我错了!
”他声音都变了调。“第二根,眉心,印堂穴。”曹坤像是被操控的木偶,
机械地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撬钉子,磕头,认错。一根,两根,三根……每拔出一根钢钉,
坑里的怨气就浓烈一分。到后来,整个坑里都像是起了一层黑色的雾气。周围的人,
已经看不清坑里的情景了。只能听到曹坤那带着哭腔的认错声,
和钢钉拔出时那令人牙酸的声音。当第八根钢钉被拔出来的时候。异变陡生。
坑底的那具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没有瞳孔,完全漆黑的眼睛。
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仇恨。他猛地坐了起来,张开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啊——!
”尖啸声化作实质的音波,冲天而起。工地上所有的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现场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只有挖掘机和汽车的车灯,还在远处亮着,照出人群惊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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