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渊归来当我从重度抑郁的深渊里,被医生和药物勉强拉回到人间时,我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去见了我的律师。那间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和我蜷缩了半年的黑暗卧室,
仿佛是两个世界。阳光透过百叶窗,割裂成一道道锋利的光束,
落在桌面上厚厚的一叠文件上。那是我花了一个月时间整理出来的,所有网暴我的言论截图,
ID,以及一切我能找到的线索。整整三个文件夹,像三块墓碑。律师姓王,
是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中年男人。他一页一页地翻看,镜片后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而我,
坐在他对面,手指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点刺痛,
让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还活着。半年前,我还是一个在小有名气的设计师,
经营着一个几十万粉丝的社交账号,分享我的作品和生活。
直到一场无中生有的“抄袭”指控,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网络。
捏造的“证据”,恶意的解读,一夜之间,
我从“才华横溢的设计师”变成了“无耻的剽窃小偷”。我的私信箱被诅咒和辱骂塞满,
评论区里充斥着“滚出设计圈”“怎么还不去死”的恶毒字眼。他们扒出我的照片,
P成遗像;他们找到我的住址,寄来带血的刀片;他们给我打骚扰电话,
24小时不间断地播放哀乐。那是一场不见硝烟的凌迟。我试图解释,
但我的声音被淹没在海啸般的谩骂里。我的每一句辩解,都被扭曲成狡辩,
引来更汹涌的攻击。我眼睁睁看着我的世界,我的事业,我引以为傲的一切,
被那些藏在屏幕后的陌生人,一砖一瓦地拆毁,然后付之一炬。最终,我被烧成了灰烬。
我停更了账号,解散了工作室,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窗帘拉得密不透风,
仿佛外面有吃人的怪物。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整夜整夜地失眠,
看到手机就控制不住地发抖。食物变得毫无味道,世界失去了所有色彩。医生说,我病了。
重度抑郁,伴随重度焦虑。在我最黑暗的日子里,我的男友高然陪着我。
他会抱着我说:“没事的,默然,都会过去的。别去看那些东西了。
”我的闺蜜苏晴也天天来看我,给我带我最爱吃的蛋糕,痛骂那些网络暴民:“这群人渣!
默然你别怕,我永远站在你这边!”那时候,他们是我唯一的光。
2 决裂之光直到我从那片黑暗里爬了出来。王律师终于看完了所有材料,他推了推眼镜,
看着我,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林小姐,从法律层面来说,你的证据链很充分。
我们可以对其中言论最恶劣、造成影响最大的五十个ID,提起名誉权侵权诉讼。但是,
这个过程会很漫长,很耗费精力,而且会把你再次推到风口浪尖上。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看着他,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我确定。”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要告。一个都不能少。”王律师的嘴角,似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好。
那我们来谈谈细节。”走出律师事务所,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口气憋在胸口太久了,
带着腐朽和绝望的味道。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却第一次没有躲闪。
我要把那些把我推入地狱的人,一个个,亲手抓出来,让他们也站在阳光下,接受审判。
这不是为了胜利,这是为了生存。回到我和高然同居的公寓,他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激烈的厮杀声充斥着整个客厅。看到我回来,他只是抬了抬眼皮。“回来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我走到他面前,关掉了他的游戏。他皱起眉,有些不悦:“干嘛呢?
正到关键时候。”“高然,我今天去见了律师。”我平静地看着他,“我决定,
起诉那些网暴我的人。”高然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放下游戏手柄,
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起诉?默然,你疯了吗?”我笑了,
是这半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只是笑意里没有温度,只有冰冷的嘲讽。“我没疯。
我只是不想就这么算了。”“算了?不然呢?”他站了起来,声音拔高了八度,
“事情都过去半年了!你还想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打官司有多麻烦?
你要一遍遍回忆那些痛苦的事情,你要面对媒体的长枪短炮,
你要把自己的伤口撕开来给所有人看!你受得了吗?”他看起来那么激动,
那么“为我着想”。“我受得了。”我一字一句地说,“那些把我逼到差点自杀的人,
他们凭什么能安然无恙地活在世界上?凭什么他们毁了我的人生,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代价?什么代价?”高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们就是一群躲在网线后面的键盘侠,
你跟他们较什么劲?你赢了又能怎么样?能赔你多少钱?值得吗?”“值得吗?
”我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无比可笑。我看着他,这个在我生病时抱着我,
温柔地对我说“都会过去”的男人。我曾经以为,他是我的救赎。现在我才明白,
他的“都会过去”,不是希望我好起来,而是希望我“快点翻篇”,不要再“麻烦”。
我的病,我的痛苦,我的不甘和愤怒,在他眼里,都只是不值得的“麻烦”。“高然,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公道。”“什么狗屁公道!
”他终于撕下了伪装,露出了不耐和鄙夷,“林默,你能不能现实一点?我为了照顾你,
工作都耽误了多少?我的老板都找我谈话了!我们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你现在闹这么一出,
让我的脸往哪儿搁?别人会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我死死地盯着他。“别人怎么看你?
”我轻轻地问,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所以,你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我受了多少伤害,
而是我的这些伤害,会不会影响到你的面子,你的前途?”高然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懂了。彻底懂了。在他眼里,我不是一个需要被治愈的爱人,而是一个亟待处理的麻烦,
一个他职业生涯和完美人生规划里的污点。他所谓的陪伴,
不过是希望我能尽快“恢复正常”,好让他能继续扮演他完美男友的角色。我的抑郁,
是他的负担。我的反抗,是他的耻辱。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冻结了我的心脏。
原来,我所以为的“光”,不过是地狱里的一点磷火,看似温暖,实则冰冷刺骨,
引诱着我走向更深的绝望。“高然,”我平静地走到玄关,拿起我的包,“我们完了。
”他愣住了,随即追了上来,抓住我的手腕:“林默,你什么意思?就为这点事,
你要跟我分手?你是不是病得脑子都不清楚了?”“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
”我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让他后退了一步。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震惊、愤怒,
却唯独没有心疼和挽留。“在你看来,这是‘这点事’。在我这里,这是我被碾碎后,
重新拼凑起来的整个人生。你既然觉得它麻烦,那我就不麻烦你了。”我拉开门,没有回头。
“对了,”我停在门口,转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却毫无暖意的微笑,
“忘了告诉你,房租下个月到期。这房子在我名下,到期后,请你搬出去。”说完,
我关上了门,将他震惊和愤怒的吼声,彻底隔绝在身后。3 断绳重生从地狱爬出来的人,
第一件事,就是要亲手斩断那些假意拉着你,实则想把你推回去的绳索。高然,是第一根。
接着,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我妈,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默然啊,今天好点了吗?
有没有按时吃饭啊?”“妈,我很好。”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稳定,
“我找了个律师,准备起诉那些网暴我的人。”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然后,我爸的声音咆喝着从听筒里传来,
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胡闹!简直是胡闹!你还嫌不够丢人吗?”丢人。又是这个词。
“爸,我被人冤枉,被人辱骂,被人逼得差点活不下去,这不丢人。我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这怎么就丢人了?”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什么公道?
你一个小姑娘家,跟人家打什么官司?”我妈的声音也急了,“你知不知道,
咱们老家的亲戚邻居都在背后怎么说你?说你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被人这么骂!
你现在还要去法院,那不是坐实了那些话吗?你让我们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我的心,
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我以为他们是担心我再次受到伤害。原来,
他们也只是在乎自己的脸面。女儿的清白和性命,
都比不上他们在亲戚邻居面前那点可笑的虚荣。“所以,在你们眼里,我就应该忍着,
就应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应该让那些人逍遥法外,然后自己烂在阴沟里,
这样你们就有面子了,是吗?”“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爸还在咆哮,“我们是为你好!
你一个女孩子,名声最重要!你这么一闹,以后还怎么嫁人?谁敢要你?”“嫁人?
”我气笑了,“我命都快没了,你们还在考虑我能不能嫁人?”“林默!
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够了。”我打断了我妈歇斯底里的声音。“我的事,
以后不用你们管了。你们的面子,自己留着吧。我,无所谓了。”我挂断了电话,
然后将他们的号码,一同拉黑。夜色降临,我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头。身后,是回不去的家,
和一段支离破碎的感情。我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可是,我没有哭。当所有的依靠都崩塌,
你才能学会自己站起来。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光了。很好。那我就自己,变成一把火。
4 背叛之刃接下来的日子,我全身心投入到诉讼的准备中。我搬了家,换了手机号,
断绝了和过去所有人的联系,除了王律师和他的团队。他们非常专业,效率极高。
通过技术手段和平台交涉,一个个藏在ID背后的真实身份被挖了出来。
看着名单上那些真实的姓名、地址、职业,我的手在发抖。他们中有大学生,有公司白领,
有家庭主妇,甚至还有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在网络上,
他们用最污秽的语言咒我下地狱;在现实里,他们是老师,是丈夫,是母亲。原来,魔鬼,
真的在人间。王律师把一份特别的资料单独递给我,表情有些凝重。“林小姐,这个ID,
是当初发布第一篇造谣文章,并且在整个网暴事件中,起到了核心引导作用的账号。
我们查到了它的实名信息,以及……一些你可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的东西。”我接过文件,
打开。当“苏晴”两个字映入眼帘时,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苏晴。那个在我被网暴时,
每天抱着我,骂键盘侠是人渣的闺蜜。那个给我带蛋糕,说“我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我最好的朋友。怎么会是她?不可能!我疯了一样地往下翻。文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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