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轻轻从鼻间叹息一句：
“可有什么遗愿？但说无妨。”
我本没有什么愿不愿的，听到他这样说，就认真回应：
“奴无遗愿，但若王爷方便，可否烧了奴，将骨灰洒在父母坟前......其实，也无妨，想来他们也不会认识我了。”
他第一次与我对视，眼中藏着深深的莫名：
“不要怪本王，其他丫头可以打发出去，但是——你不一样。”
那句‘你不一样’明明已经很冷淡了，我却偏偏听出了温暖。
是。
身为暗卫，我知道王爷太多秘密，是他最顺手的利刃，也是他不得不防的危险。
王爷是太子最大的政敌，你死我活，所以王爷不得不娶尚书大人的女儿做妃，与尚书府结盟。
未婚妻在婚前处理掉几个不喜欢的下人，王爷是断断没有拒绝的道理的。
我该懂事。
软剑被轻轻一晃，变成了直挺挺的利刃，反转手背，离颈间只差半尺时，又被突然闯进来的墨南撞掉。
他一身的伤，通身墨袍被血液浸染，血液顺着鞋子落在地面。
“王爷赐罪，属下办事不利......”
口中溢血的他话未完便晕了过去。
我有些难以理解墨南——全身血都快被放干了，何必还跌跌撞撞的回来？
若我受这么重的受伤，定是死在外面不会回来的。
王爷的眼神变的烦躁......
若是我和墨南同时没了，他会失去暗处的一半势力，王府安危难防。
“先带他去养伤。”
得到吩咐的我又捡了一条命。
可我，真的不想再杀人了......
很累。
墨南昏迷的几天里，我大多数夜守在王爷门外。
一边看窗棂上他俊美的身影，一边幻想着自己死去的瞬间。
......
当王妃淹没半个京城的嫁妆抬进王府的时候，墨南终于醒了。
他用浑浊的眼睛望我：
“你竟然还活着......”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奇怪。
我丢下一句：“我去禀告王爷”便转身。
王爷问了墨南很多，但大部分还是关于太子行宫的动线图——
动手的日子就要到了，就在不久后的皇家秋猎时。
......
墨南的伤好的很慢，他的伤口很奇怪，总是刚刚愈合又被拉扯裂开......
看着他床上的血渍，我直言不讳的问他：
“你是不是不想去秋猎，所以故意让自己好的慢一些。”
他看着我愣了一瞬：
“王爷只要找不到更合适的暗卫，我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没有听懂他的话，也不知道他的话与我有关，只知道王妃不喜欢的人，一死难免。
我就要死在墨南不能参加的秋猎活动里了——王爷安排好的。
秋猎是皇族每年都会举行的盛大活动，所有成年的皇子都会参与狩猎，向万民展示皇家的勇猛。
但这次的狩猎是王爷与相府结盟后治太子于死地的掩护——王爷尽出自己的势力，太子会被暗杀在围场。
而相府则会发动朝中势力抵挡外围拥护太子的军方冲入围场引起动乱。
事成之后，相府会动用所有势力保王爷为太子。
我接到的命令是——袭太子营帐。
这就意味着，我是活靶子，会将太子身边的暗卫全部吸引，无法生还。
以往的任何时候，我都是留在王爷身边做一道屏障的。这次已经完全不同了，很好——
起码在除掉我的同时还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
我去看了墨南，他脸上依旧没有血色，但是眼神已经明朗了许多。
我说：
“这个月的赐药，我用不上了，留给你。”
说完，随手将药丸放在他不远处的桌子上，转身走出屋外。
那夜，烛光倒影，月色宜人。
王爷拿出许久不吹的笛子为王妃解闷，修长的身姿透过窗棂落在我身上，宛如不能见底的深渊将人吞没。
我死了，他会记得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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