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深处，不见天日，唯有幽蓝的魔火在墙壁的灯盏里跳跃，映得殿内光影幢幢，鬼气森森。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以及一种更深沉、更腐朽的、属于魔界本身的味道。
地面是冰冷的玄色玉石，此刻却蜿蜒着新鲜的血迹，滴滴答答，从殿门一首延伸到中央。
郁谨之站在那里，一袭玄色暗纹长袍，几乎与这魔宫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手中拖曳着一条玄铁锁链，链子的另一端，锁着一个人的咽喉——或者说，曾经被誉为仙门表率、光风霁月的梅祭雪。
梅祭雪很狼狈，白衣被血和尘土染得污浊，破损处露出底下同样带着伤痕的肌肤。
他被那铁链勒着喉骨，拖行着，脚步踉跄，呼吸因窒息而带着不祥的嘶声。
可即便如此，他脸上依旧挂着那抹让人憎恶的、仿佛超脱物外的淡淡笑意，甚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充斥着绝望与力量的魔尊寝殿。
郁谨之手上用力，将人狠狠掼在冰冷的殿柱之下。
梅祭雪闷哼一声，背部撞上坚硬的玄色玉石，震得他脏腑翻腾，可他抬起头，看向郁谨之的眼神，依旧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什么不懂事孩童的嘲弄。
“魔尊的待客之道，真是……别致。”
他声音有些沙哑，却不减清越，带着笑，字字如针，扎进郁谨之耳中。
郁谨之俯视着他，七年了，两千多个日夜的煎熬、挣扎、在魔物撕咬和魔气侵蚀中苟延残喘，无数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支撑着他的，就是眼前这张脸，这抹笑，这刻骨的恨意。
他以为自己会疯狂，会立刻将这人撕碎，可真的将人握在掌心了，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反而笼罩了他。
他也笑了，唇角勾起，眼底却是一片沉郁的血色。
“师尊，”这两个字从他齿间碾过，带着血腥味，“喜欢这里吗？
比起你清修的问剑峰，如何？”
梅祭雪艰难地动了动被锁链束缚的手脚，玄铁碰撞发出沉重的声响。
他环视西周，目光掠过墙壁上扭曲的魔纹，掠过那跳跃的、仿佛有生命的幽蓝火焰，最终落回郁谨之脸上，笑意更深：“尚可。
就是阴冷了些，不如诛仙台上，风雪刮骨，来得痛快。”
诛仙台。
郁谨之瞳孔骤然缩紧。
记忆像是被这三个字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冰碴，瞬间灌满了他的脑海。
雪夜，刺骨的冷，手腕被特制的绳索勒得血肉模糊，整个人被吊在万丈深渊之上，脚下是翻涌的、能吞噬一切灵力的混沌之气。
梅祭雪就站在一旁，白衣胜雪，面容在月光下清冷如仙，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件亟待处理的垃圾。
“魔物孽种，活该受千刀万剐之苦。”
那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却比那诛仙台上的风更冷，更利。
而最后，也是这个人，在众口铄金的指责中，封了他的哑穴，断了他所有辩解的可能，亲手废了他苦苦修炼的仙门根基，将他如同丢弃废人一般，扔进了这魔气肆虐、群魔环伺的魔界等死。
剎那间，郁谨之周身魔气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漆黑的雾气在他身周缭绕，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暴虐气息。
他猛地伸手，掐住梅祭雪的下颌，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那看似脆弱的骨骼。
“是啊，诛仙台的风雪，弟子至今……记忆犹新。”
他凑近，呼吸几乎喷在梅祭雪脸上，声音低哑，带着致命的危险，“所以，弟子特意为师尊准备了些……更‘痛快’的。”
梅祭雪被迫仰着头，呼吸不畅，脸色逐渐泛青，可他眼中的笑意竟半分未减，反而像是被取悦了，含糊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呵……乖徒儿……长本事了……就知道，你命硬，像那阴沟里的蛆虫……”郁谨之眸中血色更盛。
他松开手，反手一抓，一柄通体漆黑、只在刃口流动着一线猩红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七杀。
以魔气滋养，饮血开锋，是他在魔界挣扎求生时，用无数魔物的尸骨炼成的本命魔剑。
剑身震颤，发出渴血的嗡鸣。
“师尊教我的‘雪落无痕’剑法，不知弟子……可还使得对？”
话音未落，剑光己起！
那不再是仙门剑法的清灵飘逸，而是裹挟着浓稠魔气的狠厉与刁钻！
黑色的剑影如同毒蛇，瞬间撕裂空气，精准地挑向梅祭雪的手腕、脚踝！
“噗——噗嗤——”利刃割破皮肉，挑断筋脉的声音，在寂静的寝殿里显得格外清晰，令人牙酸。
梅祭雪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闷哼声被死死压在喉咙里。
鲜血迅速从他白衣的破损处晕染开来，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刺目惊心。
他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变得粗重而破碎，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殿柱上，全靠那玄铁锁链支撑着才没有滑倒在地。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极致的痛苦中，他居然又笑了起来，嘴角咧开，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就……就只会……这些？”
他看着郁谨之，眼神涣散了一瞬，却又顽强地聚焦，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挑衅与……兴奋？
郁谨之握着七杀剑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那迅速被鲜血染红的白衣，看着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却依旧倔强笑着的脸，心中毁灭的欲望如同野火燎原。
他猛地撤剑，俯身，一把揪住梅祭雪胸前染血的衣襟，将人狠狠按在冰冷的柱子上，鼻尖几乎相碰，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放心，师尊……这才只是开始。
你予我的一切，弟子……必当千百倍，慢慢奉还。”
他盯着那双近在咫尺的、依旧带着笑意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恐惧或悔恨。
但是没有。
只有一片虚无的、嘲弄的、令人发狂的平静，以及深处那一点不易察觉的……仿佛期待己久的火焰。
寝殿内，血腥气愈发浓重了。
幽蓝的魔火跳跃着，将两人纠缠对峙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扭曲，放大，如同地狱深处爬出的修罗恶鬼，正在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互相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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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如此，他脸上依旧挂着那抹让人憎恶的、仿佛超脱物外的淡淡笑意，甚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充斥着绝望与力量的魔尊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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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祭雪闷哼一声，背部撞上坚硬的玄色玉石，震得他脏腑翻腾，可他抬起头，看向郁谨之的眼神，依旧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什么不懂事孩童的嘲弄。
“魔尊的待客之道，真是……别致。”
他声音有些沙哑，却不减清越，带着笑，字字如针，扎进郁谨之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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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环视西周，目光掠过墙壁上扭曲的魔纹，掠过那跳跃的、仿佛有生命的幽蓝火焰，最终落回郁谨之脸上，笑意更深：“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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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像是被这三个字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冰碴，瞬间灌满了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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