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总说:女儿是家里的药引子,要调和整个家。直到弟弟车祸需要捐肾,
她哭着求我:最后一次了,好吗?我笑着掏出遗嘱:猜猜谁签了器官捐献自愿书?
……手机在掌心震个不停,屏幕上是“妈妈”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握不住。
我没接。任由它从嗡鸣到沉寂,屏幕暗下去,映出我苍白的脸。药引子。
脑子里莫名就跳出这三个字。
身上那种带着陈年中药罐底、那股洗不掉的、混合着苦涩与微甘的怪异气味,令我作呕。
小时候生病,我妈熬药,总会捏着一小撮冰糖或是几片甘草,告诉我:“囡囡,这是药引,
有了它,药性才能发出来,病才好得快。”后来长大了,才明白,我在这个家,
原来就是那味“药引”。家里气氛沉闷了,我需要讲个笑话调和,父亲工作不顺心了,
我需要端杯茶默默陪坐;,弟弟惹了祸,我需要出面调解,或是,替他承担。
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我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让这个家的运转更“顺滑”。
甜味微不足道,但离了它,整副药就显得霸道难以下咽。我就是那点微不足道的甜,
被投入名为“家庭”的沉重药汤里,熬煮得自己也快要尝不出原味了。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短信。我妈发的:“小海出车祸了,在市一医院,速来。”心脏猛地一缩,
随即又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小海,我弟弟。那个真正被视为“药”本身,
承载着家族所有期望和未来的男孩。我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起身,穿外套,
拿包,换鞋。动作机械,脑子里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点冷眼旁观的残忍。我知道,
新一轮的熬煮,开始了。…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隐隐的焦躁与悲伤。
这味道总能轻易击垮人的心理防线。我找到病房号,推门进去。我妈立刻从床边站了起来,
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头发也有些凌乱,
一夜之间似乎老了好几岁。“圆圆,你可算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手指用力得几乎要掐进我肉里,“小海他……医生说他肾脏破裂,出血严重,
可能……可能要换一个……”她的身体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我手臂上,我下意识地扶住她。
目光越过她颤抖的肩膀,看向病床。弟弟躺在那里,脸色苍白,闭着眼,身上插着管子,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他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
完全不是记忆中那个会抢我玩具、会对我做鬼脸、会被爸妈惯得无法无天的混世小魔王。
父亲站在床尾,双手紧握成拳,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
有担忧,有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习惯性的期待。他张了张嘴,
最终只是沉沉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谁知道!
那个天杀的司机!”我妈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眼泪又涌了出来:“他骑摩托车太快了,
闯红灯……我的小海啊,他还这么年轻,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可怎么活啊……”她伏在我肩上,痛哭失声。我僵硬地站着,
任由她的泪水浸湿我的肩头布料。心里那点因为常年被区别对待而积郁的冰块,
在这种情境下,似乎稍稍融化了一角。毕竟,是血肉至亲。毕竟,他此刻生命垂危。
接下来的几天,医院成了第二个家。小海确诊了,急性肾功能衰竭,必须进行肾移植手术。
匹配检验的结果出来那天,病房里的空气几乎凝固。医生拿着报告,
目光在我们一家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我身上:“直系亲属匹配成功率相对较高。
姐姐和弟弟的配型……结果出来了,点位符合,可以作为潜在的供体。”一瞬间,
所有的目光,灼热的,急切的,带着巨大希望的,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我妈几乎是扑过来的,再次抓住我的手,这次不再是绝望的依托,而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圆圆!你听到了吗?你的可以!你的肾可以救小海!”她的眼睛亮得骇人,“小海有救了!
咱们家有救了!”父亲也走上前,站在妈妈身后,他看着我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圆圆,爸爸知道这……这对你不公平。
但这是救你弟弟唯一的希望了。他是你亲弟弟啊。”“姐……”病床上,小海不知何时醒了,
虚弱地喊了一声,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那是恐惧,也是对生的渴望。我站在那里,
站在三双眼睛构成的漩涡中心。病房白得刺眼的墙壁,消毒水的气味,监护仪的滴滴声,
还有眼前亲人脸上那不容置疑的、混合着亲情与索取的表情,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把我牢牢罩在里面。药引子。是啊,关键时刻,连器官都可以是药引,
用来引出他们宝贝儿子继续存活下去的未来。心口某个地方,
像是被细针密密地扎了一下又一下。疼痛顺着血液流向我的四肢百骸。
我看着母亲盈满泪水和期望的双眼,那眼里清晰地映出我的影子——一个工具,一个药引。
一个能拯救他们家希望的——东西。我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动作不大,
但足够让母亲脸上的激动凝固。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甚至扯出了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笑容:“妈,你忘了?你总说,女儿是家里的药引子。
”我妈一愣,似乎没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我继续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清晰地说道:“你说,要调和整个家。”她的脸色微微变了,有种被戳破心事的尴尬,
但很快又被对儿子病情的焦虑覆盖“是,是啊……所以,圆圆,就最后一次,再帮家里一次,
救救你弟弟,好吗?算妈求你了!”她又想来拉我的手,语气卑微又急切。最后一次。
多熟悉的字眼。小时候,
他们把买给我的一整套《哈利波特》送给了来家里做客、哭闹着想要的表弟,
对我说:“你是姐姐,让着弟弟,最后一次。”高考填报志愿,
他们以“女孩子稳定离家近好”为由,偷偷改掉我梦想中的南方大学,填了本省的普通院校,
对我说:“听话,为家里考虑,最后一次。”工作后,几乎每个月都要补贴家里,
给弟弟买最新款的手机、电脑,他们说:“你收入高,帮衬家里是应该的,
等小海工作了就好了,最后一次。”每一次的“最后一次”,后面都跟着无穷无尽的下一次。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生我养我,也一次次用亲情把我架上熬药炉的女人,
心底最后那一丝犹豫的温软,彻底冷透,硬化。我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
那笑容中带着失望透顶的平静。然后,在父母和弟弟混杂着期待、焦虑和一丝不安的注视下,
我缓缓地,从随身携带的背包夹层里,掏出了一个折叠起来的、有些硬挺的纸张。
纸张是普通的A4打印纸,但折叠得十分整齐,边缘甚至有些磨损,
显示它被携带、被摩挲过很多次。我把它放在床边的小柜上,用指尖轻轻推到我妈面前。
“妈,”我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奇异的轻柔,“猜猜看,是谁,早在半年前,
就独自去医院,签了这份器官捐献自愿书?”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监护仪还在不识趣地、规律地响着。滴滴。滴滴。我妈的视线,
茫然地落到那张薄薄的纸上。她的目光落在纸面上,那上面清晰地印着几个加粗的黑体字,
虽然折叠着,但最关键的那一行标题——《人体器官捐献自愿书》——以及下方,
紧挨着签名处,我那个她熟悉无比的、娟秀中带着点倔强棱角的签名,足以让她辨认清楚。
她的瞳孔,在那一刻,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最无法理解的东西。
她的嘴唇哆嗦着,抬手指着那张纸,又抬眼看我,脸上血色全无。父亲也看到了,
他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看纸,又看看我,
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女儿。我维持着那个标准的、毫无温度的笑容,
静静地回视着他们,回视着这由他们亲手构建,如今正悄然崩解的现实。空气,
在此刻好像停止了流动。那张薄薄的、边缘磨损的《人体器官捐献自愿书》,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被我用指尖按在冰冷的床头柜上。我妈脸上的血色,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她的嘴唇哆嗦着,几次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破风箱挣扎的怪响。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纸,
又猛地抬起来看我,瞳孔缩得极小,里面是全然的不敢置信,
以及一种被最亲近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尖锐的茫然和恐惧。
“你……你……”她终于挤出一点气音,手指颤抖地指向我,又指向那张纸,“这是什么?
沈生男!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要划破病房压抑的宁静。
我父亲也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不是先看那张纸,
而是难以置信地瞪着我,额角青筋暴起:“沈生男!你胡闹什么!这是什么场合?!
你弟弟还躺在病床上!你拿张破纸出来搞什么名堂!” 他伸手想抢过那张纸撕掉。
我却比他更快一步,按在纸上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更用力了些,指甲微微泛白。我抬眼,
迎上他暴怒的视线,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爸,你看清楚。
这是盖了红十字会公章的正本。我自愿在我死后,捐献所有能用的器官,给需要的人。
”我的目光转向我妈,那个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女人。“妈,你不是总说,
女儿是家里的药引子吗?生时调和家庭,死后……也能物尽其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看,我连这最后一点‘药性’,都提前安排好了。”我不在乎爸妈念出我的名字,
那个耻辱的,只为了生男孩的名字。圆圆…不过是为了逼迫我的手段罢了。“你混账!
” 父亲怒吼一声,扬手就要朝我打下来。我没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双因为愤怒和恐慌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这一刻,我竟然有些期待他的巴掌,这样,
我就真的自由了。可是他的手,在空中僵硬地停顿了片刻,最终没能落下来。
或许是病房里其他病人和家属投来的诧异目光,或许是我眼中那种冰冷的、毫无波澜的沉寂,
让他这一巴掌失去了落下的勇气。他颓然地放下手,胸口剧烈起伏,
像一头被困住的、衰老的雄狮。
“圆圆……我的圆圆啊……” 我妈像是终于消化了这个恐怖的事实,身体一软,
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表演性质的哀恸,
而是真正的、从肺腑深处撕裂开的绝望,“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啊!
是妈不好……是妈平时忽略你了……可你不能……不能这样糟践自己啊!你这是要妈的命啊!
”糟践自己?我心里冷笑。不,这恰恰是我开始珍惜自己,正视自己生命的开始。
当“奉献”被视作理所当然,当“自我”被压缩到近乎消失,这具身体,这份生命,
到底属于谁?签下那份自愿书的那一刻,不是我厌世,而是我终于决定,我的一切,
包括我死后的躯壳,都由我自己做主。而不是在某个类似今天的时刻,被亲情绑架着,
献出我的一部分,去成全别人眼中“完整”的家。病床上,
弟弟小海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虚弱地喘息着,看看崩溃的母亲,
看看暴怒又无力的父亲,最后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的恐惧,嘴唇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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